一大早，露水都還沒乾，采購小李就抱著鋼材報價單衝進辦公室，聲音發顫：“
沈總！咱們訂的錳鋼漲價了！供應商說最近鋼廠限產，每噸要漲三百，還說要是今天不付定金，明天可能還要漲！”
錳鋼是生產檢測儀底盤支架的關鍵材料，汽修廠每月要消耗五十噸，每噸漲三百，一個月就多支出一萬五，這還不算其他配套鋼材的價格波動。
沈靜文接過報價單，指尖劃過“今日1800前付定金”的字樣，心裡一沉。
剛把流動資金投去歐洲展會的樣品運輸，現在賬上的錢隻夠付半個月的工資，哪還有餘錢付定金？
“要不咱們先買一半？”年輕技工小聲提議，“先保證手裡的訂單能生產，剩下的再想辦法。”
老周立刻搖頭：“不行！檢測儀的支架講究整體強度，用不同批次的鋼材拚接，容易出安全隱患。咱們剛靠質量打開歐洲市場，不能砸自己招牌！”
團隊的分歧像根刺紮在沈靜文心上。
關鍵是說的都很有道理。
妥協買一半，質量風險大。
不買，訂單延誤，歐洲客戶那邊又要追責。
她剛想拿起大哥大聯係其他供應商，沈母就端著早飯走進來，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放下碗問道：
“是不是鋼材漲價的事？剛才聽霍母說，隔壁村的老吳頭，以前在國營鋼廠當鍛工，現在家裡堆了不少廢舊鋼材，說不定能用上。”
廢舊鋼材？沈靜文心裡一動。
她想起小時候在農村，沈父經常把廢舊農具熔了重新鍛打，新做的鋤頭鐮刀，既結實又省錢。
可廢舊鋼材的質量參差不齊，要是雜質太多，反而會影響支架強度。
老周也皺眉：“我以前試過用廢舊鋼材，雜質多，鍛打時容易裂，太冒險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沈母拉著她往老吳頭家走，“老吳頭手裡的鋼材，都是從報廢的機床裡拆出來的，當年是軍工品質，比現在市麵上的普通錳鋼還結實。就是生鏽厲害，得好好處理。”
到老吳頭家時，院子裡果然堆著小山似的廢舊鋼材，鏽跡斑斑的鋼板上還能看到“國營機床廠1975”的字樣。
老吳頭蹲在鋼材堆旁抽煙：“這都是好東西啊，就是沒人會處理，扔了可惜。沈總要是要，我按廢鐵價賣給你，就是得自己運。”
沈靜文蹲下來，用錘子敲了敲鋼板，聲音清脆，確實是好鋼。
可怎麼除鏽、怎麼保證鍛打後的強度，還是個難題。
她剛要開口，霍母就帶著用慣的老鍛工來了：“我跟老鍛工說了，他以前在鋼廠就是負責除鏽鍛打的，有老法子！”
老鍛工拿起一塊鏽鋼板，放進火裡燒得通紅，再用冷水一激，鏽皮“嘩啦”往下掉：
“這叫‘火激除鏽法’，再用鋼絲刷一刷，比化學除鏽還乾淨，還不損傷鋼材本身的強度。”
老周湊過去摸了摸處理後的鋼板，眼睛亮了：“這法子可行！咱們再把鋼材切成統一規格，鍛打時多鍛幾遍，保證支架強度夠！”
可新的問題又來了：汽修廠沒有大型鍛打設備，要處理這麼多廢舊鋼材，得租國營機床廠的鍛打車間，租金一天就要兩千，還得排隊。
沈靜文正發愁，沈鴻良突然打來電話：“靜文，我記得紡織廠庫房好像有台閒置的舊鍛壓機，上次跟寧川盤點的時候見了，雖然老了點，但還能用，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接下來的幾天，汽修廠的院子裡架起了臨時鍛打爐，老鍛工帶著年輕技工燒火、激冷、鍛打，沈母和霍母則每天煮著綠豆湯送到現場，給大家解暑。
朵朵也沒閒著，每天都畫一張“鋼材加油”的小蘑菇卡片，貼在鍛打爐上：“小鋼材快點變厲害，做最好的支架！”
可就在第一批處理好的鋼材要投入生產時，之前坐地起價的供應商突然找上門，語氣傲慢：
“沈總，我聽說你們用廢舊鋼材？就這破料，做出來的支架用不了半年就得斷！歐洲客戶要是知道了，看你們怎麼收場！”
沈靜文沒理會他，直接帶他去車間。
老周正在測試支架強度，液壓機壓在支架上，指針指向額定負荷的1.5倍，支架紋絲不動。
“這支架用的就是廢舊鋼材鍛打的，強度比國標還高20。”
沈靜文遞過檢測報告，“你賣的錳鋼，每噸比彆人貴兩百，質量還沒這廢舊鋼材好，以後咱們不會再跟你合作了。”
供應商看著檢測報告，臉一陣紅一陣白，灰溜溜地走了。
當天下午，歐洲農機集團就發來郵件，說要追加20台檢測儀訂單，還特意提到：
“聽說你們用廢舊鋼材創新處理，既環保又節約成本，這種可持續的做法，我們非常認可，以後要把你們的經驗推廣給其他合作夥伴。”
傍晚，沈靜文站在鍛打爐旁，看著工人正把鍛好的支架運往車間，老周拿著新訂單笑得合不攏嘴，沈母和霍母在旁邊給大家分西瓜。
朵朵舉著剛畫的“鋼材變支架”圖紙跑過來，上麵的小蘑菇戴著安全帽，正推著鋼材往鍛打爐裡送：“媽媽，以後咱們是不是不用怕鋼材漲價了？”
沈靜文抱起女兒，摸了摸她的頭：“是呀，因為咱們有老手藝，有家人和團隊，再大的困難都能解決。”
晚風裡，鍛打爐的火星映著大家的笑臉，廢舊鋼材在火光中重獲新生，就像他們的事業——在困境中找辦法，在老手藝裡挖潛力，帶著溫度和韌性，一步步走向更廣闊的未來。
到家時，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趙謙也在，手裡拿著紡織廠的訂單：
“小姑，咱們的耐磨工裝麵料，最近賣得特彆好，有幾家汽修廠都來訂，說要給工人穿，既結實又耐臟。以後咱們紡織廠和汽修廠，還能互相合作，一起做‘華國製造’的牌子！”
沈靜文看著滿桌的家人，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心裡滿是安全感。
這些都是自己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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