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關的晨光剛漫過城樓垛口,帳外便傳來細碎的馬蹄聲。蘇墨翻身下馬時,盔甲關節處還沾著未化的霜花,在初陽下泛著冷光。他匆匆掀簾而入,手中軍報的邊角已被凍得發硬,染著的墨痕在寒氣中暈開些許:“皇上,娘娘,西域急報——波斯殘部在敦煌城外集結,還聯合了三個遊牧小部族,看架勢是要對敦煌動手。”
慕容冷越正幫風染霜係好披風的係帶,聞言接過軍報,指尖劃過紙上“五萬餘人”“西域強弩”的字樣,眉頭漸漸擰成疙瘩。風染霜湊過來看,目光在“敦煌守軍一萬”處停住,指尖輕輕按在羊皮紙的褶皺上:“敦煌是西域咽喉,若被占了,波斯人就能長驅直入,威脅中原腹地。”
風澈剛從校場回來,甲胄上還帶著雪粒,聽到這話立刻上前一步,玄色披風掃過地麵的炭灰:“父皇,母後,兒臣願帶兩萬精兵馳援!”少年眼中燃著躍躍欲試的光,這些日子跟著蘇墨操練,早想在戰場上證明自己。
慕容冷越卻搖了搖頭,目光掠過風染霜略顯蒼白的臉:“你母後身子還虛,雁門關需有人坐鎮。我帶精銳去敦煌,這裡交給你們。”
“不行。”風染霜按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過去,“你剛從雪山脫險,內傷未愈。再說波斯來勢蹊蹺,說不定是聲東擊西,想引你離關。”她轉向蘇墨,“敦煌守將是誰?可有應對之策?”
“是老將周誠,已加固城牆並向周邊部族求援,隻是部族畏懼波斯勢力,遲遲未應。”蘇墨躬身回話,“臣猜波斯是算準我們剛經戰事,兵力不濟,故意在敦煌造勢,引我們分兵。”
風染霜走到沙盤前,指尖撥弄著沙粒,勾勒出敦煌與雁門關的位置:“正解。我們若分兵,正中他們下懷。”她抬眼看向慕容冷越,眼中閃過銳光,“不如我帶一萬精銳,偽裝成商隊從側路繞去敦煌。周將軍在正麵牽製,我們從後方突襲,定能破局。”
“染霜你……”慕容冷越蹙眉欲勸,卻被她打斷:“我熟西域地形,當年隨外祖父巡邊時去過敦煌左近,繞路更穩妥。再說這些日子喝著湯藥,早已好利索了。”
風澈也忙道:“兒臣跟母後同去!路上能照應!”
慕容冷越望著妻兒堅定的眼神,知道勸不動,終是取出虎符放在風染霜掌心,冰涼的銅符被他捂得溫熱:“萬事小心。遇險立刻發信號,我即刻馳援。”又轉向風澈,語氣沉了幾分,“護好你母後,不許衝動。”
“兒臣遵旨!”風澈挺直脊背,接過自己的佩劍。
次日天未亮,風染霜換上墨色勁裝,外罩黑色披風,將銀甲妥帖藏在裡麵。她牽著雪驄馬走出帳時,慕容冷越正立在雪地裡,手中捧著個銅暖爐:“路上寒,揣著暖身子。”又從袖中取出枚龍紋玉佩,“遇到部族出示這個,當年先皇曾恩於他們,或許能幫上忙。”
風染霜接過暖爐,指尖觸到他帶霜的手,輕聲道:“你在雁門關也彆太操勞,按時喝藥。”
慕容冷越幫她攏了攏披風領口,目送她與風澈、蘇墨帶著隊伍消失在風雪彌漫的官道上。直到那抹銀甲徹底隱入晨霧,他才轉身回帳,攤開地圖,指尖落在雁門關的防禦布防圖上,目光凝重如鐵。
隊伍行至第三日,抵達月牙泉綠洲。風染霜令士兵休整,自己帶著風澈和蘇墨去見部族首領阿古拉。老人見到龍紋玉佩時,渾濁的眼睛亮了亮:“你們是大啟皇室的人?”
“我是大啟皇後風染霜。”她開門見山,“波斯若占敦煌,下一個就會吞並你們的綠洲。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聯手抗敵。”
阿古拉摩挲著旱煙杆,煙鍋裡的火星明明滅滅:“不是老漢不願,隻是波斯軍勢大,我們這點人怕是杯水車薪。”
風澈上前一步,語氣誠懇:“我們隻需借一條小路,再要些糧草。擊退波斯後,大啟定以十倍物資相贈。”
阿古拉望著風染霜眼中的堅定,終是磕了磕煙鍋:“好,我信你們。讓我兒子阿木帶你們走秘道,糧草這就備上。”
次日清晨,阿木帶著隊伍鑽進狹窄的山穀。兩側岩壁覆著積雪,冰棱不時墜落,砸在頭盔上發出脆響。風染霜走在隊首,忽然抬手示意停下:“前麵有動靜。”
蘇墨帶人摸過去,片刻後押回五個波斯斥候。風染霜道:“換他們的衣服,繼續走,彆驚動敵軍。”
穿出山穀時,敦煌城已在視野之內。城外波斯營寨連綿數裡,帳篷如白色蘑菇般紮堆,正是主力儘在正麵的模樣。風染霜低聲部署:“蘇墨帶五千人襲擾糧草營,澈兒領三千人攻右翼,我帶兩千直取中軍。待周將軍從正麵殺出,我們三麵夾擊。”
夜幕降臨時,敦煌城頭升起信號彈。周誠披甲上陣,一聲令下,守軍如潮水般衝出城門。波斯軍猝不及防,營寨內頓時大亂。就在此時,風染霜率軍從後方殺到,青鋒劍劃破夜色,銀甲在火把映照下如流動的光,所到之處血光飛濺。
“是大啟援軍!”波斯兵驚呼著潰散。風澈挺槍躍馬,槍尖挑落兩名波斯兵,少年身影在亂軍中穿梭,槍法已頗有章法。蘇墨則帶人摸到糧草營,火折子一甩,烈焰騰起,濃煙直衝雲霄。
波斯軍見糧草被燒,又腹背受敵,瞬間潰不成軍。風染霜策馬追擊,忽有冷箭從斜刺射來。“母後小心!”風澈大喊著揮槍格擋,箭頭擦著風染霜肩頭飛過,釘在雪地中顫動。
風染霜回眸,見一名波斯將領正張弓搭箭,當即催馬衝去。青鋒劍如靈蛇出洞,在對方放箭前刺穿其咽喉。將領落馬的瞬間,她瞥見對方懷中掉出的羊皮紙,彎腰拾起時,瞳孔驟然一縮——竟是大啟邊境防禦圖,上麵還蓋著東瀛武士的朱印。
“撤兵!”風染霜勒住韁繩,“蘇墨,清點傷亡;澈兒,隨我回見周將軍。”
周誠見到她,連忙下拜:“多謝娘娘馳援!否則敦煌危矣!”
風染霜扶起他,將地圖遞過去:“東瀛人與波斯勾結,還盜走了防禦圖,此事怕是沒結束。”
歸途中,風染霜的咳嗽又犯了,臉色在風雪中愈發蒼白。風澈看在眼裡,默默放慢隊伍速度,每到驛站便尋當地名醫問診,藥湯從未斷過。
五日後抵達雁門關時,慕容冷越正立在城樓眺望。見到隊伍歸來,他快步下城,握住風染霜的手:“路上累著了?臉色怎麼這麼差?”
“小事,受了點風寒。”風染霜笑著將地圖遞給他,“你看這個。”
慕容冷越看完地圖,臉色沉如寒冰:“東瀛人果然野心不小。”他扶著風染霜往帳內走,“先回去歇息,此事我來處置。”
帳內太醫診脈後,眉頭緊鎖:“娘娘勞累過度,風寒入肺,需靜養一月,切不可再操勞。”
慕容冷越當即下令:“皇後靜養期間,軍務由我與蘇墨處置,無關人等不得入帳打擾。”
風染霜想反駁,卻被他按回榻上:“聽話。你若倒下了,我和澈兒怎麼辦?”
接下來幾日,慕容冷越一邊部署防禦,一邊追查東瀛武士。風澈則每日來帳中讀軍報,偶爾講些校場趣事逗她開心。這日風染霜正倚在榻上翻兵書,忽聞帳外喧嘩,出去便見一名士兵跪地稟報,慕容冷越臉色鐵青。
“怎麼了?”她走上前。
慕容冷越轉身扶住她,聲音凝重:“追查的人在邊境山穀截獲密信,東瀛人要聯合北方遊牧部落,三個月後總攻大啟。”
風染霜心頭一震:“他們不是早已和解?”
“怕是東瀛人許了重利。”慕容冷越歎氣,“看來大戰在所難免。”
風染霜握住他的手,眼中重新燃起鬥誌:“那就讓他們來。隻要君臣同心,將士用命,大啟的山河,誰也奪不走。”
夕陽將兩人的身影投在城牆上,拉得很長很長。風染霜望著遠處連綿的雪山,忽然笑道:“等擊退敵軍,我們去敦煌看月牙泉吧,聽說那裡的泉水在月光下會發光。”
慕容冷越握緊她的手,指尖傳來溫暖的力道:“好,等天下安定,我們去遍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雁門關的風依舊凜冽,卻吹不散帳內的暖意。風染霜知道,前路縱有驚濤駭浪,隻要身邊有他,有並肩作戰的親人與將士,這萬裡河山,定能守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