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開口之人自然是雲長空了。
殷無壽雖是奴仆之身,卻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寇,當年橫行燕趙之地,為非作歹,與殷無福、殷無祿受到諸多高手圍攻,生死之際,被殷天正救了性命之後,才舍棄真實姓名,投身為奴。可他們本身都是自視甚高之輩。
殷無壽對一個孩童,瞧都不瞧他一眼,兩眼望天,淡淡道:“誰和你們這種人是一路了?”
雲長空一臉笑容說道:“我父親那是矢誌驅逐韃虜,還我河山的,貴教與我們難道不是一路?”
殷無壽不由雙眉一揚,這時才低頭正眼,看向眼前說話的小娃娃,見他十一二歲,身著紅白相間的緞褂,腰間係青色絲帶,頭挽發髻,正拿眼盯著自己,顯得落落大方。
殷無壽不想和一個小娃娃爭論這等事,有失身份,哼了一聲,道:“你是雲鶴的兒子?”
長空道:“是的。我是一定會遵循家父誌願的。”
殷無壽微微冷笑道:“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放過你們,那是白日做夢!”
雲長空微笑道:“殷老先生,聽說白眉鷹王十年來與武林各大派分庭抗禮,威名遠震,我雖然年紀小,卻也好生仰慕。
可我沒福拜見,趁著這個機會,能跟您老說句話兒,那也是小子榮幸。
隻是白眉鷹王英雄無敵,威震天下,乃是當今武林一等一的英雄好漢,我父親已經斷臂,還發誓封鏢,不入江湖,您老殺我們就跟碾死螞蟻一樣,可未免大損殷教主他老人家聲名。”
殷無壽見他笑意洋洋,直透眉梢,開口和軟,自然沒將他當回事,哈哈一笑:“你說的倒有些道理,可就憑晉陽鏢局這塊牌子,老夫捎帶手能料理的事,也值得我家老爺勞心嗎?”
雲長空人心鬼大,鑒貌辨色,心想:“好,看來不是殷天正指使,那麼他沒來,想必天鷹教來的人數不多。那就很好!看來得賭一把命了,成敗在此一博!”
雲長空猜的沒錯。
要知道殷無福、殷無祿、殷無壽三人之所以奪了雲鶴等人鏢旗,並非刻意,而是恰巧。隻因張翠山夫婦從冰火島歸來,張翠山急著與俞蓮舟回武當山,並未去拜見殷天正。
殷天正得知消息,便派殷無福、無祿、無壽前去武當山送禮,結果在襄陽遇上了雲鶴等人。三人逼迫雲鶴等三位總鏢頭斷臂,發誓之後。殷無福、殷無祿繼續去武當山送禮,殷無壽則去開封府找“神槍震八方”,讓他不要再管龍門鏢局之事。
結果,張三豐壽誕之日,殷素素自殺殉夫,殷無壽那時正在河南聽到這消息。他是看著殷素素長大的,心中氣恨那些揪著龍門鏢局血案不放的人了,也不急著回返江南,反而北上太原要拿雲鶴一家泄恨。
雲鶴斷臂之後,在襄陽養了幾天傷,路上也無法兼程趕路,所以哪怕放棄家業,卻還是被殷無壽給堵住了。
此番行動,屬於殷無壽泄恨的個人行為,並非殷天正天鷹教報複。
雲長空心中明了,卻故作懼怕道:“呀,殷教主雖不知道,可您想想,究竟是殺了我們好,還是讓我們給壯大天鷹教,驅逐韃虜出一份力更好呢?”
雲鶴聽得這話,劍眉緊蹙。
殷無壽卻是心頭一動:“是啊,本教這十年來與武林各派相爭,折了大量人力財力與物力,雲鶴在晉陝之地甚有名望,晉陽鏢局更是數省最大,將他們收降,對於本教大業大有幫助。”
殷無壽兩眼精芒一閃,冷冷道:“你多大年紀了?”
雲長空說道:“我今年十歲,再過兩月才滿十一。”
殷無壽微微一笑,說道:“小子,我看你為人機靈,隻要你發誓入我天鷹教為奴,我就饒你全家一命,如何?”
饒是雲長空知道天鷹教這些年來與武林各派爭鬥不斷,他們也要壯大教派實力,所以才拋出投效之說,卻沒想到對方讓自己當奴,心想:“好嘛,你這狗日的做人奴仆,竟然讓我也當奴才!這樣一來,我這便宜老子身敗名裂,晉陽鏢局的一切屬於天鷹教,哪怕一個可惜之人也不會有!”
雲鶴也想到了這點,臉色鐵青,厲聲喝道:“殷無壽,你一副大好身手,卻數典忘祖,給人做奴,丟儘了祖宗的臉,還想讓我兒子做奴,你可真是恬不知恥。”
殷無壽道:“雲鶴,你還真是給臉不要臉,我天鷹教一向以驅逐韃虜,還我河山為己任,讓你兒子入我天鷹教,屈了他嗎?”
“住口!”雲鶴厲叫一聲,戟指說道:“就憑你們這群視人命如草芥的禽獸,也配談驅逐韃虜,還我河山……”
“爹啊!”雲長空急忙搖了搖他的手:“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反元大業,不知需要多少人力物力,你還是將咱們家裡的金銀財寶都獻給天鷹教,這叫做物儘其用!”
殷無壽大笑道:“雲總鏢頭,你兒子就比你俊傑多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雲鶴呸道:“臭小子,你說什麼,大義所在,豈能屈服淫威之下?況且反元之事若靠天鷹教這些貨色就能成功,韃子又豈能猖狂百年?
你是我雲鶴的兒子,口出如此不肖之言,今日我先斃了你!”一腳踹向雲長空。
雲長空大叫道:“殷先生,救命啊!”向殷無壽跑去。
殷無壽踏前一步,哈哈大笑:“雲鶴,你兒子可比你俊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