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如碎銀般鋪滿湖麵，粼粼波光跳躍著。路依依背靠著大樹坐下，那些莫名的情緒像發酵的麵團，在胸腔裡不斷膨脹——有時是沒來由的煩躁，有時又陷入長久的低落。
她有些琢磨不透這些情緒究竟從何而來？掌心的鵝卵石被反複摩挲，隨著她甩出的動作，石片在水麵上磕出幾個短促的漣漪，便墜入湖底。
正當她撿起第2個石頭，打算再來一次時，一道清亮的聲音突然炸響，“嘿！”諾諾從樹後閃出身，手重重拍在路依依肩頭。
路依依一驚，石頭掉落在地上。諾諾彎腰撿起滾落的石子，手腕靈巧一轉，石片像長了翅膀般掠過水麵，連點七下漣漪，“藏這兒發呆呢？”
路依依扯動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目光依舊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麵上，輕聲道：“就是最近心裡莫名堵得慌，也說不上來為什麼。”
諾諾眨了眨眼，突然湊近，臉上掛著狡黠的笑，用胳膊輕輕撞了撞路依依的肩膀：“該不會是來親戚了，所以心情煩躁吧(????)??？”
“師姐！”路依依滿臉無奈地扶額，耳尖瞬間染上一抹紅暈，“能不能彆開這種玩笑啊！”
諾諾見狀，笑得直不起腰，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擺了擺手道：“好啦、好啦，逗你玩的！不過……”她突然收住笑，一本正經地看著路依依，“我可真能猜猜你為啥苦惱，彆小瞧我！”
路依依瞥了她一眼，語氣帶著幾分懷疑：“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狀況，你還能猜出個所以然來？”
諾諾立刻挺直身子，甩了甩自己標誌性的紅色長發，一臉神氣：“可彆小看我哦！我‘紅發巫女’的綽號，可不是白來的！等著，本巫女這就發動‘占卜技能’(??_?)?！”說著，她煞有介事地盤腿坐好，雙手交疊放在腿上，眼睛微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諾諾悄悄閉上雙眼，用側寫描摹路依依的精神狀態。
她看見路依依獨自蜷縮在空曠的湖畔，垂落的發絲遮住大半張臉，眉間凝結著化不開的愁緒，仿佛被抽走了所有色彩，隻剩灰白的剪影。
就在路依依身側，一個朦朧的虛影安靜地倚著不存在的樹乾，雖看不清麵容，周身卻縈繞著溫柔的光暈，像在無聲地陪伴；而另一個身影隱在濃重的陰影裡，筆直地立在路依依背後。
諾諾正要凝神細看，背後突然泛起刺骨寒意。那個陰影中的虛影猛地轉身，漆黑的瞳孔裡流轉著詭異的幽光，蒼白的手指豎在唇邊做出噤聲的“噓”手勢。
她猛地睜開眼，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眼前的真實湖麵仍泛著漣漪。路依依擔憂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師姐？你臉色好差，怎麼了？”
諾諾強撐著扯出笑容：“沒事”
她深吸幾口氣，指尖還殘留著被精神空間排斥的刺痛感，努力讓聲音保持平穩：“依依，你最近是不是總在想一個人？一個……陪了你很久的人？”
路依依猛地抬頭，眼中閃過驚喜與期待，攥住諾諾的手腕急切問道：“師姐，你還記得我哥哥嗎？”
諾諾腦海裡不受控地浮現出一張蒼白的臉——那人總垂著眼睛，整個人透著股沒精打采的喪氣，連校服領口都永遠皺巴巴的。
路依依心中的兄長可不是這個樣子的，自己記憶中的那個路明非，真的和路依依的哥哥是同一個人嗎？
諾諾盯著湖麵發呆的模樣讓空氣瞬間沉寂。路依依眼巴巴望著她緊繃的側臉，滿心期待一點點落空。她的肩膀慢慢垮下來，眼底的光也跟著黯淡，像被烏雲遮住的月亮，輕聲呢喃：“原來……連你也不記得他了啊。”
“路明……非？對嗎？”諾諾試探著開口，聲音裡帶著幾分不確定。
路依依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間亮起，像沉寂的湖麵突然躍出璀璨星光，她猛地抓住諾諾的手臂，急切地追問：“你還記得？！那你還記不記得關於他的事？他……他以前的樣子？”
諾諾緩緩搖了搖頭，垂眸避開路依依灼熱的視線，良久才輕聲反問：“你最近這麼低落，是不是因為找不到他了？就好像人生裡最珍貴的一塊拚圖突然消失，做什麼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連方向都找不到了，對嗎？”她的聲音很輕，卻仿佛說到了路依依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字字句句都帶著感同身受的悵惘。
路依依呆立在原地，良久，她才緩緩垂下頭，輕輕“嗯”了一聲，聲音細得幾乎要被風聲卷走。
當她剛要張開嘴說些什麼時，遠處傳來其他人的說笑聲。路依依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抬眸看向諾諾，眼神裡滿是無奈與遺憾：“人太多了……以後再說吧。”
諾諾抬手看了眼手表，表盤折射的陽光晃得她眯起眼睛：“快十二點了，胃都要抗議了，不如一起去吃飯？”說著已經利落地起身，伸手拽起還在發呆的路依依。兩人踩著沙沙作響的枯葉往食堂走
食堂窗口蒸騰的熱氣模糊了眼鏡片，路依依剛接過餐盤，就瞥見角落裡縮著的繪梨衣。粉色櫻花發飾在她栗色長發間忽隱忽現，麵前的鰻魚飯幾乎沒動，周圍卻總有三三兩兩的學生端著餐盤試探著靠近，又被她冷下來的眼神逼退。
“坐這邊！”路依依鬼使神差地揚聲招呼。繪梨衣原本緊繃的肩膀瞬間放鬆，抱著餐盤小跑過來時，裙擺帶起的風裹著清甜的雪鬆香。當兩個紅發女孩一左一右落座時，路依依突然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壓力，就像是有個人同時麵對兩個喜歡的女生，哪個都不想得罪，要兩邊討好的感覺。
雖然諾諾和繪梨衣都是漂亮到可以讓人一眼沉淪的地步，但是路依依自認為自己性取向是正常的，不應該出現這種感覺呀。這種感覺很怪，就像是彆人的情緒投影到自己身上一樣。
這種詭異的平衡還沒維持幾分鐘，一道銀亮的光芒閃過。零端著的餐盤走來，她的金發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蒼白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桌麵：“這裡有人嗎？”不等回答，她已經在諾諾對麵坐下。
哦，那種該死的感覺更加強烈了，路依依很肯定這個情緒絕對不來源於她自身，究竟是誰啊，見一個愛一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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