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科洛?迪?洛倫佐跌坐在真皮座椅裡，領帶鬆垮地掛在脖頸，露出襯衫第二顆歪斜的紐扣。他將額頭抵在冰涼的車窗上，望著玻璃倒影裡自己凹陷的眼窩，突然覺得這場無休止的周旋像極了在沼澤裡掙紮，越是用力，陷得越深。
“該死的保守派……”他低聲咒罵。駕駛座傳來皮革摩擦聲，那個始終沉默的司機正通過後視鏡觀察他——這是教廷特彆調配的“影子隨從”，任何情緒失控都可能成為樞機會質疑他能力的把柄。尼科洛深吸一口氣，從銀質煙盒裡取出雪茄，用鑲著教廷紋章的打火機點燃，火苗照亮他下頜緊繃的肌肉。
“先生，陸家、錢家都已明確拒絕會麵。”司機的聲音像機械人偶，不帶半點情緒，“慕容氏連宅邸正門都沒讓我們進。”
尼科洛閉上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深深的陰影。雪茄在他指間被碾得粉碎，煙灰簌簌落在定製西裝上，他卻恍若未覺。“七個家族，七次拒絕，現在是第八次？”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吞了砂紙。
“先生，”司機打斷他的話，遞來一張燙金名片，“有個自稱‘情報掮客’的人聯係我們，聲稱掌握龍王蘇醒的關鍵線索，開價三百萬歐元。”
尼科洛冷笑一聲，接過名片的指尖卻在微微發顫。他盯著上邊的水印，想起三天前在黑市聽到的傳聞：有人在販賣青銅城的殘片。“龍王線索？”他嗤笑，用指甲劃開名片邊緣，“上一個賣‘龍王線索’的騙子，現在還關在那座島上贖罪。”
“但我們的拜訪名單已經清空了，先生。”司機的語氣裡罕見地多了一絲暗示，“樞機會要求我們每周至少提交三份有效情報。”
尼科洛看著眼前的擁堵的車流，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這笑聲裡沒有半點歡愉，隻有近乎絕望的自嘲。“好啊，三百萬歐元買一場滑稽戲——讓這個‘掮客’到麗思卡爾頓酒店的地下酒窖來，我倒要看看，他能拿出怎樣的‘龍王線索’。”
司機默默轉動方向盤，車載電台恰好播送著肖邦的《革命練習曲》。尼科洛摸出懷表，表蓋內麵的舊照片上，年輕的自己正站在西伯利亞冰原上，腳下是龍族的殘骸。那時他還有渴求著屠龍者的榮耀，不像現在，滿心疲憊得連燃起一支雪茄的力氣都沒有。
尼科洛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在車窗上留下道模糊的手印，“如果他真是騙子，三百萬歐元就當是給教廷買個笑料；如果他說的是真的……”他眼神變得有些空洞，“再說吧，我已經沒有心力去期待什麼了。”
尼科洛的皮鞋踏在鐵藝樓梯上，發出沉悶的回響。頭頂的燭台明明滅滅，將他的影子拉得扭曲又冗長，像極了此刻搖搖欲墜的耐心。推開通往vip酒廊的銅門時，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中東人——對方倚坐在雕花皮椅上，卷發黑瞳在陰影裡閃爍，宛如沙漠中窺視獵物的眼鏡蛇。
“尼科洛先生。”中東人起身，普通的衣物隨著動作褶皺，卻難掩舉手投足間的優雅，“比約定時間早了七分鐘，不愧是教廷最年輕的特使。”他伸手示意尼科洛落座，手邊的玻璃水杯裡泡著枸杞，與周圍奢華的酒具格格不入，“請隨意，這裡的氣泡水還不錯。”
尼科洛扯鬆領帶，在對麵坐下，金表鏈磕在酒桌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他盯著對方領口處露出的吊墜，邊緣有些他沒見過的銘文。“三百萬歐元的開價，總得有點乾貨吧？”他冷笑一聲，“還是說你準備用氣泡水和寒暄，打發我這個遠道而來的客人？”
中東人指尖摩挲著玻璃杯壁，突然笑了。這笑聲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看來林躍那家夥沒少給您添堵。”
尼科洛的目光瞬間變得如淬了毒的匕首般危險，後腰的聖銀匕首已經悄然滑入掌心。還未等他動作，中東人卻擺了擺手，語氣帶著洞悉一切的從容：“不必如此防備，尼科洛先生。大家來東方的唯一目的不都是屠龍？試問誰不想獨占龍王留下的遺產？教廷和那些東方混血種家族接觸，不就是想借助這些地頭蛇找到龍王的蹤跡？”
“嗬，說得輕巧。”尼科洛冷笑，匕首抵在桌麵劃出刺耳的聲響，“難不成你知道龍王藏在哪？”
“我自然有辦法。”中東人依舊保持著溫和的笑意，伸手從腳邊看似普通的電腦包裡取出一台筆記本電腦，動作流暢，如同在展示稀世珍寶，“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問您一個問題。”他頓了頓，指尖在鍵盤上飛速敲擊，“您覺得，獲得龍王遺產的前提是什麼？”
尼科洛眉頭緊皺，正要開口，卻見中東人搶先說道：“是屠龍成功。我雖然渴望財富與力量，但還不至於白白送死。”說話間，電腦屏幕亮起，一個複雜的運算模型呈現在眼前，紅色線條如同血管般在虛擬地圖上蜿蜒交錯。
尼科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屏幕吸引，盯著那些紅線，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不自覺地放低：“這些線……代表龍王的力量波動？還是它的行動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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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東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電腦推向尼科洛，黑瞳裡閃過一絲狡黠的光：“三百萬歐元，買的可不是答案，而是一條線索。尼科洛先生，您，願意賭一把嗎？”
尼科洛往後靠在椅背上，摩挲著下巴，目光在中東人臉上來回打量：“錢對教廷來說不是問題。但我更好奇，你為什麼找上我？若為了龍王，本地混血種家族人脈更廣、地頭更熟；若為了錢，加圖索家族的繼承人就在bj，作為新貴，他們出手可比教廷闊綽得多。”他頓了頓，冷笑一聲，“彆告訴我，你就看中了我這張帥臉。”
中東人聞言，端起玻璃杯輕抿一口枸杞茶，不急不緩地放下：“您的英俊當然有加分，尼科洛先生。”他眼中閃過一絲調侃，旋即恢複認真，“但這不是重點。本地混血種家族視龍王遺產為禁臠，怎會讓利給我這個外人？那些家族傳承千年，規矩森嚴，連你們教廷的合作請求都一一駁回，更何況是我？”
他頓了頓，看著電腦屏幕邊緣：“至於加圖索家族……”中東人輕笑一聲，那笑容意味深長，“提起他們的發家史……”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抬眼看向尼科洛。尼科洛也跟著笑了，笑容裡帶著幾分了然。在秘黨世界，加圖索家族的崛起本就伴隨著諸多傳聞，財富積累的背後，是數不清的明爭暗鬥與見不得光的交易。
“的確，和他們做生意，得時刻防著背後捅刀。”尼科洛聳聳肩道。
“沒錯。”中東人點點頭，“古老而恪守規則的教廷，既有屠龍的實力，又有信守契約的信譽，才是我唯一的選擇。畢竟，在這場與龍王有關的豪賭中，夥伴的可靠性，比金錢更重要。”他說著向尼科洛伸出了手。
“交易達成。”尼科洛握住了他的手。
霓虹在雨幕中暈染成模糊的光斑，中東人裹緊灰色風衣，快步穿過酒店旋轉門。深秋的風裹挾著沙塵撲在臉上，他卻顧不上擦拭，直到拐進巷口那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緊繃的脊背才稍稍放鬆。手機在口袋裡震動，銀行到賬的提示音讓他緊繃的嘴角終於揚起一抹弧度。
尼科洛私下給了他一些費用，估計是想讓他不要把線索透露給彆人吧，不過就算他不給，自己也不會透露出去，尤其是加圖索那邊，他可不想和那位加圖索少爺再見一麵，對方會拔出沙漠之鷹對著他的腦袋的。自己這條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命可不能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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