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威爾遜的身影無聲地融入黑石官邸側廊的陰影,直到步出黑石官邸沉重的木門,那輛低調的黑色防彈轎車無聲地滑到他麵前。侍者為他拉開車門,他微微頷首,迅速坐入後座。
車內彌漫著上等皮革、淡淡的雪茄餘味和車載空氣淨化係統特有的清新劑氣息。引擎啟動,車輛平穩地駛離這片被古老寒櫻和重重秘密籠罩的領地。
他沒有開燈,在昏暗的後座中,從西裝內袋掏出那個經過多重加密的衛星電話。指尖按下激活鍵,屏幕亮起幽藍的光,複雜的認證程序無聲運行。幾秒後,他撥通了那個僅存在於記憶中的號碼。
電話幾乎瞬間被接通,一個經過變聲器處理、冰冷無波的聲音傳來:“情況?”
艾倫的目光透過布滿雨痕的車窗,注視著外麵流光溢彩卻又冰冷疏離的都市夜景,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在密閉空間內特有的清晰:“陛下意誌明確。舞台仍需搭建。所有流向日本的‘特殊貨物’,攔截優先級不變。儘最大努力。”他特意強調了最後四個字。
短暫的沉默,隻有電話那頭輕微的電流底噪和車外模糊的雨聲。然後,變聲器的聲音再次響起,陳述著冰冷的現實:“威爾遜先生,非官方、非受保護渠道,我們會持續加壓。但官方貿易協定、外交豁免貨櫃……我們無能為力。日本官方不是我們的棋子。施壓無效。”
艾倫閉上眼,抬手用指腹按壓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疲憊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混雜著對現實困境的煩躁,從深處湧上來。“我明白。”他的聲音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做我們能做到的。盯緊所有非官方路徑,加大海空偵察密度。至於那些‘官方’的……詳實記錄去向。這是目前的上限。”
“明白。”對方接受了指令,隨即,聲音的調子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變化,像是切換了報告頻道,“監控點發現異常:有‘貨物’開始外運。”
艾倫的心猛地一沉,不好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貨物?性質?”
“屍體。”變聲器毫無感情地吐出這個詞,“特定類型。處理倉促。”
艾倫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白王血裔?”
“確認。均為白王血裔。”
一句壓抑到極致、卻飽含驚怒的純正英倫粗口猛地從艾倫喉嚨裡爆發出來!他幾乎能想象出那位盤踞在日本的代理人,為了換取境外勢力更大的支持,是如何喪心病狂地開始挖掘、運輸這種沾滿禁忌的“硬核特產”!這簡直是在玩火自焚!他就不怕手下的人直接反水嗎?還是他對日本的控製真的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讓那些白王血裔可以毫無顧忌地自相殘殺將同伴的屍體作為貨物出售?
電話那頭沉默著,等待著他下一步的指令。
艾倫做了幾個深長的呼吸,強迫自己冷靜。冰冷的皮革觸感透過西褲傳來。他再次開口,聲音恢複了表麵的平穩,但深處壓抑的怒火如同冰層下的暗流:“繼續監控。嘗試追蹤最終目的地和接收方。不要主動攔截,避免暴露。首要任務,仍是攔截流入。”他不能因為憤怒而打亂老板定下的主次。
“明白。”變聲器應道,隨即拋出了另一個壞消息,“西伯利亞任務:目標線索完全中斷。確認目標為s級混血種,已進入深度隱匿狀態,無法定位。結論:任務失敗。”
聽到“西伯利亞”和“s級混血種”,艾倫眼中最後一絲波動也消失了,隻剩下冰冷的、近乎麻木的平靜。他早就料到這個結果。
“知道了。”艾倫的聲音異常平淡,甚至帶著點事不關己的疏離,“資源回收,投入優先項。此事……暫時擱置。”
他幾乎能聽到電話那頭無聲的認同。這種找不到明確目標、風險巨大、短期內毫無收益的任務,組織根本不會真正投入核心資源。所謂的“儘力”,不過是官僚係統裡的一份例行報告罷了。他艾倫·威爾遜,從一開始就沒對這件事抱有任何成功的幻想。
“明白。”變聲器的聲音依舊毫無起伏。
“保持聯係。”艾倫切斷了通訊。
冰冷的衛星電話被他隨手丟在身旁的真皮座椅上。他向後靠近椅背,閉上眼休息。車內一片死寂,隻有空調係統細微的嗡鳴和車窗外永不停歇的都市噪音。
車窗外的霓虹光影在眼皮上投下模糊晃動的紅綠色塊,引擎的低鳴和雨刮器的單調節奏試圖催眠他緊繃的神經。然而,思緒卻不受控製地滑向更深的記憶泥沼——滑向那個初次見到“至尊”的夜晚。
那是在倫敦某個極其私密、奢華到近乎庸俗的俱樂部。水晶吊燈的光芒刺眼,空氣中混雜著昂貴雪茄、香檳、女士香水和某種無形的權力氣息。艾倫對這種場合並不陌生,甚至一度是其中遊刃有餘的操盤者——貴族、金融寡頭、政壇新老麵孔在推杯換盞間低語,輕描淡寫地決定著國家甚至大陸板塊的未來走向。但那天,他隻是一個“參與者”。他手裡捏著的龐大情報網絡讓他獲得了入場券,但他本人對這種權力交換的遊戲早已意興闌珊。他更想做的,是在這群衣冠楚楚的精英中,尋找一位足夠迷人、背景也足夠有趣的淑女,與她進行一場關於“人生意義”的、充滿暗示性的深入交流。至於之後是露水情緣還是更長遠的關係,那得看對方的談吐和家世是否真正合他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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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著酒杯,嘴角掛著得體的、略帶疏離的微笑,目光如同精密的雷達,在珠光寶氣的人群中優雅地掃描著潛在目標。女士們精致的妝容、華麗的晚禮服、刻意展示的優雅儀態……一切都像是經過精心編排的戲劇。就在他的目光即將鎖定一位有著迷人天鵝頸和狡黠眼神的伯爵遺孀時,一股異樣的感覺如同冰冷的鋼針,毫無預兆地刺穿了他鬆弛的感官。
被盯上了。
這種感覺如此清晰,如此強烈,絕非社交場合中那種禮貌性的、帶著評估意味的打量。這是一種鎖定。一種近乎實質的、帶著穿透性的目光,像手術刀般精準地剝開了他精心維持的社交偽裝,直刺他作為情報頭子最核心的警覺神經。他後背的肌肉瞬間繃緊,握著酒杯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多年的訓練讓他沒有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而是像一頭察覺到危險的野獸,不動聲色地放緩了呼吸,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開始極其隱蔽地掃視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