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再痛苦,李瑤箏都沒想過放棄生命。
第一次高考,她考上了理工大學金融係,她想要努力賺錢,覺得有了錢,李銳君就會放過她,她的痛苦也能結束。
但這個想法被扼殺了,她也意識到錢無法解決一切,至少在惡鬼麵前,錢隻是減少痛苦的止痛藥,治標不治本。
李瑤箏找不到治本的方法,隻能努力活下去,活得久一點,時間會解決一切。
她決定學醫的初衷,不過是為了方便給自己療傷。李瑤箏從小到大受過太多傷,更親眼目睹母親受到的無數傷。
她沒能救下母親,至少要救下自己。
學醫這幾年的經曆,更讓李瑤箏無比珍惜生命。
醫者終其一生都在與死亡爭分奪秒,眼睜睜看著象征死亡的終點線就在前方,拚儘全力後的無力與挫敗,在心裡留下的是無法磨滅的巨大悲哀。
生有多難,死就有多容易。
科技再發達,往往有時抵不過人的一縷求生欲。
所以,“長命百歲”不是戲言,那是她由衷的祈願。
這些心聲,李瑤箏從不會與人吐露,無論是呂若菲那樣要好的閨蜜,還是與她從小一起長大的穆懷廷、夏熠山,李瑤箏都不喜歡來自他人同情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但鐘韻笨拙的話和隱約顫抖的聲線實實在在取悅到了李瑤箏。
她甚至覺得,博得鐘韻的同情,也是一個拉近彼此的方式。
不過今天就算了,她已經不想再回憶自己的過往,她隻想再多了解一些鐘韻。
李瑤箏挪動身子,麵向鐘韻湊近了些,額頭輕輕靠上鐘韻的肩,“洗手池上麵的鏡子,是你打碎的?”
鐘韻察覺到李瑤箏的靠近,沒動,克製自己想要抱她的衝動,鼻音應聲:“嗯。”
李瑤箏心下糾結措辭,隻聽鐘韻道:“一時衝動。”
李瑤箏小心翼翼地問:“介意說說嗎?”
她卻不知,無論她想知道什麼,鐘韻都會知無不言,毫不隱瞞。
鐘韻長長呼出一口氣,壓下眼角濕意,張口語氣平淡:“我……姐姐談了六年的女朋友懷孕了,很快就要與男人結婚,她專門發短信告訴我,似乎希望我到場親口祝福她。”
潦草幾句話,信息量巨大,李瑤箏猝不及防,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這複雜又狗血的事情讓她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對了,我那條項鏈,就是這個遭受背叛的姐姐送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沒多貴重的項鏈,鐘韻一直戴在脖子上。
鐘喻去世以後,鐘韻把它摘了下來,睹物思人讓她越想越氣,氣鐘喻太蠢,氣自己沒有及時發現鐘喻的異樣,也氣命運不公。
鐘韻無數次想丟掉項鏈,卻又舍不得,就一直揣在口袋裡隨身帶著。
直到那天她不慎將項鏈掉在醫院換藥室,被李瑤箏撿到。
李瑤箏時時記著鐘韻稱那條項鏈是遺物,心裡一揪,“姐姐她……”
“去世了,今年七月份,心臟病發,被那對奸夫淫婦害死了,”鐘韻倏然哼笑,“像不像家庭倫理劇,晚八黃金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