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姐姐生前的女朋友吧?我聽思思說你要見她,有些擔心,就過來了,”李瑤箏說著,杏眼彎彎,唇角微揚,“看到你沒什麼事,我就放心了。”
鐘韻原以為李瑤箏會質問自己,未曾想她一開口竟是對自己解釋來意。
隻是因為擔心,就不辭辛苦、不嫌麻煩專程趕來麼。
也對,這才是李瑤箏。
望著那雙好看的杏眸裡映著自己的臉,鐘韻倏然眼睛一酸。
好似受了委屈的小娃娃見到最親密最信任的人。
眼睜睜看著鐘韻的長眸逐漸泛紅濕潤,更有晶瑩漫上來,李瑤箏一怔,“鐘韻?”
鐘韻彆過臉,抬手胡亂揉了揉眼睛。
“姐姐……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你帶我走吧,再也不要分開了……”
章書怡側躺在床上,身子微微蜷縮,似乎想要抱緊自己,卻被碩大的孕肚阻礙了動作,她口中小聲說著夢話,在安靜的房間裡,每個字都清晰入耳。
鐘韻循聲瞥了她一眼,紅潮未退的長眸裡充滿了惱恨與嫌惡。
如果不是為了拿章書怡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報複袁長甫,鐘韻完全不介意親手讓章書怡流產,她是個嫌麻煩的人,但從不怕承擔後果。
忍忍,再忍忍,想要痛快地報仇,總該耐下心來蓄勢待發。
理智規劃好了一切,然而複雜的情緒還在翻湧,鐘韻看著自己攥緊拳頭的雙手,咬緊牙根,強忍著幾欲奪眶而出的淚。
鐘韻變得越來越情緒化,自知不該在心上人麵前丟臉,卻根本無法克製自己。
這時,一抹微涼輕輕覆上她的手。
“我不清楚你們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無論發生什麼,我希望你不要一個人硬撐。”
鐘韻轉眸,跌進一汪澄澈而醉人的湖。
孤伶漂泊的獨木,終於在廣闊天地間,尋到容身之所。
如果這世間真的存在一種獨屬於鐘韻的美好,那麼它的名字,一定是李瑤箏。
當即決堤。
向來波瀾不驚的淡漠臉徹底冰封瓦解,鐘韻神情悲淒,低著頭,淚流如注。
除了上次鐘韻口吐鮮血時,流下的兩行血淚,這是李瑤箏第一次看到鐘韻落淚,無論哪一次,都讓她感到心痛。
此時也無需再說什麼,李瑤箏撫上鐘韻瘦削的肩,將人攬入懷中,輕輕摩挲著她的背。
身量修長的人躬背伏首,頭埋在李瑤箏的頸間,肩膀不住地聳動。
疲累,委屈,慍惱,惶恐,此番種種,如果換做以往的鐘韻,這些都是被鐘韻深埋心底,刻意忽視,輕易不會表露,更不與他人言說的,如今,卻因為李瑤箏一句話,潰不成軍。
片刻後,鐘韻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她沒有從李瑤箏懷中脫出,反而張臂輕輕環住這副纖瘦的身子。
李瑤箏會心一笑,為這夢寐以求的相擁感天謝地,然而她剛喜了兩秒,就被鐘韻帶進了巨大的悲傷中。
“我真的……好後悔。”低沉而帶著鼻音的聲線自耳際傳進心裡。
“鐘喻是自殺,”鐘韻悶聲道,“如果我能多留意一點,如果我能早點察覺,多些關注,也許,她就不會死。”
這是李瑤箏第一次聽到鐘喻這個名字,不難猜出,鐘喻就是鐘韻的姐姐。
鐘韻似乎並不喜歡稱呼鐘喻為姐姐,她倒是被章書怡叫了幾次姐姐,李瑤箏都聽到了。
哼,這筆賬,以後再算。
李瑤箏勸慰道:“世事難料,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自責。”
“鐘喻對我,從來都是毫無保留的好,”鐘韻嗓音微啞,靜靜說著,陷入回憶,“哪怕我不理不睬,故意無視她,甚至對她惡語相向,她也沒有任何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