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再開口時,聲音幾乎是咬牙擠出來的,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卻透著一股虛張聲勢的窘迫:“胡鬨!快坐好!當著夏青的麵……成什麼樣子!”
他伸手想扶正她歪斜的身體。
雲初卻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看著他明明心緒大亂還要強裝鎮定的模樣,覺得更有趣了。
她順著他的力道坐直了些,卻並不安分,反而伸出那沾了點葡萄酒液、帶著晶瑩濕意的食指。
指尖輕輕地點在了韓宴之因為繃緊而顯得格外突出的喉結上,又很快滑開,留下一道微涼的、濕漉漉的痕跡。
嘴上還帶著得意的笑:“看……你脖子也紅啦!韓宴之,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也醉了?”
那冰涼的、帶著酒香的一觸,仿佛有魔力,瞬間點燃了韓宴之身上一直緊繃著的某根弦。
他猛地一把抓住了她那隻還在作亂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她微微蹙眉,發出一聲低呼。
他深邃的眼眸在昏暗中緊緊鎖住她迷蒙的醉眼,那裡麵的風暴幾乎要壓不住。
“雲初!”這一聲低沉得近乎咆哮,帶著濃濃的危險氣息,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壓抑著什麼洶湧的情緒。
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被點燃,劈啪作響。
角落裡,一直假裝看紀念冊的雲夏青終於憋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笑聲像小小的清泉,瞬間衝淡了那令人窒息的緊張氛圍。
她看著媽媽孩子氣地“調戲”著一向穩重的韓叔叔,而韓叔叔那副如臨大敵、強忍崩潰的模樣,實在太過新奇有趣。
韓宴之被這笑聲驚醒,猛地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觸電般放開了雲初的手腕。
他深吸了好幾口氣,臉上紅白交錯,尷尬地彆開眼,拿起桌上那杯已經放溫了的北冰洋汽水,咕咚灌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滑下喉嚨,卻絲毫澆不滅那股從心底竄起的燥熱。
雲初被他喝水的動作吸引,還歪著頭盯著他滾動的喉結看,喃喃道:“慢點喝嘛……”
那醉態可掬又帶著點嬌蠻任性的樣子,在昏黃的燈光下,像一幅活色生香的老畫。
韓宴之看著,無奈地扶額,唇角卻抑製不住地,勾起了一個極其微小又極其溫柔的弧度。
這令人頭大的醉後風情,也隻有她,也隻能是她了。
夜風穿堂而過,吹散了幾分濃稠的酒氣,卻吹不散這獨一份的、帶著酸甜醉意的溫情。
燈火熄了,懂事的雲夏青早已回房休息。
夏夜的蟲鳴似乎比白天更清亮,襯得房屋格外寂靜。
飯桌邊,雲初已軟軟地趴在桌沿上,手臂下枕著半本翻開的雲夏青的紀念冊,臉頰深深陷進去,把那頁紙都壓出了褶皺。
方才的肆意張揚此刻化作綿軟,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濃密的陰影,紅唇微啟,呼吸均勻悠長,偶爾發出一點細碎的、無意識的囈語。
韓宴之站在她身邊,高大的身影幾乎融進月光與燈影交界處的黑暗裡。
他低頭看著沉睡的雲初,臉上的表情複雜難辨——先前被撩撥的窘迫和警告的嚴厲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幾乎要將人淹沒的目光。
那目光裡有無奈,有心疼,有縱容,還有一絲未能完全平息的、被酒精和旖旎挑動過的暗火。
他默默地歎了口氣,那氣息輕得幾乎聽不見。
夜風吹過,雲初露在碎花連衣裙外的肩頭似乎縮了一下,裸露的手臂肌膚在昏暗中泛起一層微涼的疙瘩。
韓宴之不再猶豫,彎腰,小心翼翼地、儘量不驚醒她地將她的一隻手臂繞過自己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