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剛從柴房的硬板床上醒來，胸口的青石頭已恢複微涼，昨夜丹爐危機的餘悸還未散去，門外就傳來趙二急促的敲門聲：“陳師弟，快醒醒！外門考核的通知下來了，三天後開始，這次不過就要被逐下山了！”
陳九心裡一沉——他剛摸到煉氣一層門檻，四靈根的修煉速度本就慢，考核怕是真的懸。可他沒敢多耽擱，趕緊起身去藥園乾活，剛把曬好的靈草收進庫房，就被劉師兄叫住。
對方身著內門錦服，手裡把玩著一塊瑩潤的下品靈石，陽光灑在他臉上，卻沒半點暖意，隻剩似笑非笑的神情：“陳師弟，聽聞你還在煉氣一層徘徊？這考核怕是不好過吧？我可是聽說，四靈根修士想通過靈力操控考核，難如登天。”
陳九攥緊了手裡的布巾，指節泛白，卻沒接話——他清楚，劉師兄此刻找上門，絕不會是好心提醒。
“也不是不能幫你。”劉師兄突然湊近，聲音壓得極低，像是在分享什麼天大的機密，目光卻時不時掃向四周，確保沒人聽見，“李藥師的煉藥房裡，藏著一瓶‘助考靈液’，是用三百年份的靈草煉的，能臨時提半成靈力操控力。你今晚悄悄去拿點，彆讓旁人知道，保準能過考核。”說完，還故意指了指煉藥房的方向，眼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狠。
陳九的心猛地一跳——半成靈力操控力，剛好能讓他勉強通過考核。可劉師兄前幾天還想置他於死地，怎麼會突然好心？他猶豫著沒應聲，劉師兄卻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都是同門，互相幫襯是應該的。隻是這事千萬不能讓彆人知道，不然靈液被收走，你我都沒好處。”
這句話徹底戳中了陳九的軟肋——他太怕被逐下山了。若是成了凡人，不僅沒法給娘治病，還可能被黑風寨的山賊報複。他咬了咬牙，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當晚，月色被烏雲遮住，藥園裡一片漆黑。陳九按捺住不安，借著柴房的陰影，悄悄繞到煉藥房外。窗戶虛掩著，裡麵隱約有靈液的清香飄出來，他剛想推窗進去，就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兩個內門弟子突然衝出來，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好啊！抓到大半夜偷靈液的賊！”
喊聲像驚雷般在藥園裡炸開，巡邏的李藥師很快趕來，他推門出來，就看到陳九被按在地上，一個內門弟子從陳九懷裡掏出一個空的靈液瓶，高舉著喊道：“李藥師您看！他都把靈液偷光了，這空瓶子就是證據！”
陳九腦子“嗡”的一聲，血液瞬間衝上頭頂，他掙紮著想要辯解：“我沒偷！是劉師兄讓我來的！他說……”
“哦？我讓你來偷靈液？”劉師兄突然從暗處走出來，臉上滿是“震驚”和“失望”，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陳師弟，你怎麼能血口噴人？下午我明明跟你說‘考核要靠真本事，莫走歪路’，什麼時候讓你偷靈液了？你要是沒把握過考核，跟我說便是，何苦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李藥師拿起靈液瓶，指尖注入一絲靈力掃過，眉頭瞬間皺了起來：“瓶身上隻有你的指紋，沒有其他人的痕跡。”
陳九這才如夢初醒——靈液瓶是上次煉藥時，劉師兄借“遞藥”故意讓他碰的，指紋早就留下了；而那兩個內門弟子，根本就是劉師兄的跟班，專門等著“抓他現行”。他像個傻子一樣，一步步走進了劉師兄設好的圈套。
“我沒有……”陳九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劉師兄打斷：“李藥師，您彆聽他狡辯！之前他就私藏過凝露草芯，現在又偷靈液，可見心性不正！這種人留在宗門裡，遲早會給青風穀惹禍！”
周圍的弟子越聚越多，指指點點的聲音像針一樣紮在陳九心上。“原來他是這樣的人”“難怪修煉慢，心思都用在歪處了”“偷宗門物資，該被廢去修為逐下山”……這些話像重錘一樣砸在他胸口，他看著李藥師懷疑的眼神，看著劉師兄嘴角那抹藏不住的得意，突然覺得一陣無力——他沒有證據，沒有靠山，就算把喉嚨喊破，也沒人會信他。
第二天考核，陳九的狀態差到了極點。靈草辨識環節，桌上擺的全是“變異靈草”——葉片紋路、顏色和普通靈草幾乎一模一樣，卻需要煉氣二層以上的靈力才能感應出細微的靈力波動。陳九剛摸到煉氣一層門檻，指尖的靈力弱得像風中殘燭，隻能對著靈草發呆，半天認不出一種。
“時間到！”負責考核的王長老敲了敲桌子，臉色鐵青，語氣裡滿是怒意，“陳九，你連基礎靈草都認不出，平日裡在藥園都乾了些什麼？是偷懶耍滑，還是根本沒把修煉放在心上？”
劉師兄站在旁邊，適時開口，語氣裡滿是“惋惜”：“長老，依弟子看，他怕是把心思都用在偷靈液、藏靈草上了，哪有時間學認草？之前他在藥園就……”
“夠了！”王長老不耐煩地打斷他，目光重新落回陳九身上，“靈力操控環節，若是再不合格，按規矩，即刻逐出山門！”
陳九深吸一口氣，走到靈力操控的考核台前，拿起考核用的靈力瓶。他按《引氣訣》運轉靈力，可指尖的靈力卻像被凍住了一樣，流速慢得像蝸牛，半天隻能注入瓶中一絲，根本達不到考核要求。他不知道，劉師兄早就在瓶裡加了“滯氣粉”——這種粉末對四靈根修士的靈力有極強的阻滯作用，對其他靈根卻影響甚微。
“不合格！”王長老毫不猶豫地判了結果，聲音冷得像冰，“來人，把他……”
“長老，且慢！”劉師兄突然開口，臉上帶著“仁慈”的笑容，“陳師弟雖犯了錯，卻也不是無可救藥。萬毒坑的毒龍草正好缺人采，不如讓他去采十株贖罪，限三天。若是采不到，再廢去氣感逐下山也不遲——也算是給了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萬毒坑是青風穀的禁地，裡麵瘴氣劇毒，還有毒蠍、毒蟒出沒，往屆去采草的外門弟子，十有八九都沒能活著回來。陳九心裡清楚，劉師兄這哪裡是給機會，分明是想讓他死在萬毒坑裡。
可他沒有選擇——若是被逐出山門，他連活下去的資格都沒有。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咬著牙擠出三個字：“我去。”
劉師兄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卻很快掩飾過去，對著王長老躬身道：“長老您看，陳師弟還是有心改過的。”
王長老冷哼一聲，沒再說話，轉身離開了考核場。周圍的弟子漸漸散去，沒人再看陳九一眼，隻有趙二悄悄走過來，塞給他一個布包：“裡麵有半包清瘴散，還有點乾糧，你……你自己小心。”
陳九接過布包，指尖傳來一絲暖意，他抬頭看向趙二，想說聲謝謝，喉嚨卻像被堵住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知道，這一去萬毒坑，怕是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