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縮在岩縫裡，指尖捏著那枚黑色令牌，令牌上的“毒”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硌得指腹發疼。岩縫外的風還在刮，帶著黑水河的濕氣，卻吹不散他心裡的亂麻——方才劉師兄與黑熊爭執的畫麵，還在腦子裡打轉。
那時他躲在岩縫裡，看著劉師兄捂著被玄鐵刀劃傷的胳膊，跟黑熊吵得麵紅耳赤。黑熊罵劉師兄“藏著掖著，不早說陳九有避毒寶貝”，劉師兄卻反過來怨黑熊“沒用，連個煉氣一層的都抓不住”。最後黑熊舉刀要劈，劉師兄慌不擇路地逃，令牌從懷裡掉出來，落在草叢裡，像塊沒人要的廢鐵。
等兩人走後，陳九撿令牌時，心裡頭其實亮過一盞燈——這令牌是毒宗的，劉師兄勾結毒宗，是天大的罪。若是把令牌交給宗門，說不定能扳倒劉師兄，以後再也不用受他欺負。
可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自己按下去了。他想起上個月，自己在靈礦洞被劉師兄冤枉偷了靈石，去找管事說理，管事卻隻看了劉師兄一眼，就罵他“一個外門廢物，也敢汙蔑內門弟子”，還罰他餓了三天。那時候，宗門裡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他說話；藥園老藥農還在時，勸過他“在宗門裡，弱就是錯”，這話現在想起來，比刀割還疼。
他摩挲著令牌上的紋路，又摸了身上的青石，石頭涼冰冰的，像他此刻的心思。交令牌？穀主會信嗎？劉師兄在宗門裡有人脈，到時候指不定反咬他一口，說他“勾結毒宗，偷了令牌嫁禍同門”。到時候，他連岩縫都沒得躲，直接就得被廢了修為，扔出宗門。
“算了吧。”陳九低聲歎了口氣，把令牌重新裹進破布，塞回鞋底。青風穀這地方，從來就不是他的靠山。剛入穀時，他以為能靠著修煉出人頭地，可到頭來，連頓飽飯都得靠采野果湊，還得天天躲著劉師兄的打罵、其他人的冷眼。這樣的宗門，不待也罷。
他想起之前聽趙二說過，往南走百裡有個星耀宗，門檻低，對弟子也和善，哪怕是外門弟子，也能領到足額的靈米。還有更遠些的凡人小鎮，聽說有些商鋪會雇修士當護院，雖然賺得不多，卻能安穩過日子。
“跑吧，不在這待了。”陳九打定主意，從岩縫裡爬出來。夜色正濃，靈礦洞方向靜悄悄的，隻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他辨了辨方向，往暗渠的入口走——之前躲墨影時，他見過那個被藤蔓擋住的入口，聽說能通往後山，往後山走，就能離開青風穀的地界。
可他剛走了沒幾步，就聞到一股熟悉的腥甜味——是化靈粉！他心裡一緊，趕緊躲到一棵大樹後麵，探頭一看，隻見墨影帶著兩個毒宗弟子，正往這邊走，手裡的黑色藥罐還在往下撒灰色的毒霧。
“劉師兄說那小子肯定想逃，往暗渠方向追！”墨影的聲音冷得像冰，毒霧順著風飄過來，陳九頓時覺得丹田發沉，靈力又開始紊亂。
他不敢停留，轉身就往暗渠跑，腳下的石子硌得腳底生疼，卻顧不上——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趕緊逃出去，離開青風穀，再也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