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歸家前夜的夢
出發前一晚，陳九把背包裡的東西翻來覆去檢查了三遍：五斤凝氣草種、三斤青紋草種用油紙包得嚴嚴實實，外麵還裹了兩層防水的粗布；兩把加了靈鐵的鐵鋤用布條綁在背包側麵，避免走路時磕碰出聲響；十張聚氣符按使用順序疊好，放在背包最外層的小口袋裡，伸手就能摸到；還有那袋要帶回家的靈米，被他仔細藏在背包底部，怕路上受潮。收拾完這一切，天已經快亮了，他累得直接倒在隔間的乾草上，沒一會兒就沉沉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陳九好像聽見了熟悉的雞叫聲——不是黑石鎮糧鋪後院的雞，是家裡那隻養了三年的老母雞。他猛地睜開眼，卻發現自己正站在自家的小院裡：院牆還是小時候和哥哥一起壘的，牆角爬著妹妹種的牽牛花，連院門口那棵歪脖子棗樹都還在，枝頭上掛著幾顆沒摘完的紅棗。
院子中央的空地上，種滿了青綠色的靈草。凝氣草的葉子泛著淡淡的瑩光，湊近了還能聞到一絲清甜的氣息；青紋草開著細碎的小白花，風一吹，花瓣落在爹娘的衣襟上。娘正蹲在靈草堆旁除草，手裡拿著的小鏟子，還是陳九小時候用過的那把。她笑著抬頭，額角的碎發被風吹到耳後：“小九回來啦？快過來看看，這草真能賣錢，上次通寶閣的信使來收，一下子就給了五十兩銀子，比種一畝玉米劃算多了，以後你修煉的靈米錢，再也不用愁了。”
爹也放下手裡的灑水壺，黝黑的臉上滿是笑意：“我當初還擔心凡人種不了靈草，沒想到你教的法子這麼管用。你說的沒錯，咱們這‘陳記藥材鋪’算是開對了，以後你哥也不用總去鎮上給人扛活，在家守著鋪子就行。”
陳九順著爹指的方向往院門口看，隻見哥哥正站在木梯上，小心翼翼地往門框上掛“陳記藥材鋪”的木牌。木牌是新打的，上麵的字蒼勁有力，是鎮上私塾的先生寫的。旁邊站著個穿紅衣裳的姑娘，梳著整齊的發髻，眉眼彎彎的，正踮著腳給哥哥遞釘子——陳九一眼就認出來，這是鄰村的翠蘭姑娘，小時候他還跟哥哥一起去看過她紡線。翠蘭見陳九看過來，臉頰微微泛紅，笑著說：“小九哥，你回來啦？我和你哥正說，等鋪子開起來，就請鎮上的人來喝杯喜酒。”
屋裡突然傳來妹妹的笑聲，清脆得像風鈴。陳九走進去，隻見妹妹正坐在靠窗的桌子旁，手裡拿著一本線裝書，跟對麵的年輕人說話。那年輕人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長衫，戴著方巾，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是鎮上私塾的秀才。秀才手裡也拿著一本書，笑著說：“我在京城的親戚寫信來了，說你們家的靈草品質好，要是以後種得多，他能幫著賣到京城的藥鋪去，到時候價錢能再高兩成。”
妹妹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低頭小聲說：“那……那太麻煩你了。”
娘悄悄走到陳九身邊，拉著他的胳膊小聲說：“這秀才人品好，學問也高，對咱們家囡囡更是上心，每天都來幫著看賬本、教囡囡認字。上次你哥去鎮上買東西，遇到幾個地痞，還是他幫忙解圍的。等你這次回來，娘就跟他家提親，爭取明年讓囡囡風風光光地嫁過去。”
陳九看著眼前的一切，心裡暖得像揣了個小火爐。他走到院子裡，從屋裡搬出竹筐，幫爹把曬乾的靈草往筐裡裝。靈草曬乾後還是青綠色的，摸起來軟軟的，散發著淡淡的藥香。剛裝完兩筐，院門口就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是通寶閣的信使，還是之前幫陳九寄信的那個夥計。
信使笑著走進來，手裡拿著個賬本：“陳老爹，這次的靈草我驗過了，品質比上次還好，給你們一百兩銀子，你點點。”爹接過銀子，手指都在微微發抖，數了一遍又一遍，才笑著說：“夠了夠了，以後還得麻煩你多跑幾趟。”
“小九！”娘突然喊了他一聲，手裡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靈米粥走過來，“快嘗嘗，這是用你上次寄回來的靈米煮的，比普通米粥香多了，你修煉辛苦，多喝點補補身子。”陳九接過粥碗，粥香撲鼻而來，他剛要張嘴喝，卻突然覺得眼前的景象晃了晃——
倉庫裡的油燈還亮著，油芯偶爾發出“劈啪”的聲響，窗外傳來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陳九猛地坐起來，摸了摸眼角，竟有點濕潤。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裡沒有粥碗，隻有乾草的碎屑。原來剛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可那夢太真實了，真實到爹娘的笑容、哥哥的身影、妹妹的笑聲，都清晰地刻在他的腦海裡。
陳九深吸一口氣，從乾草上站起來，又把背包裡的東西檢查了一遍：聚氣符還在最外層的小口袋裡，種子的油紙包沒破，銀子也還貼身藏著。一切都沒問題了。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陳九就背著背包走出了倉庫。張掌櫃已經在院子裡等著了，手裡拿著個布包：“這是我給你爹娘帶的一點心意，裡麵有兩斤靈麥粉，還有幾塊鎮上的糖糕，給你哥和妹妹嘗嘗。”阿福也跑了過來，手裡拿著個木雕的小兔子：“這是我昨天雕的，給你妹妹玩，你跟她說，等你回來，我再雕個大的給她。”
陳九接過布包和木雕，心裡滿是感激：“謝謝掌櫃，謝謝阿福，等我回來，一定給你們帶家鄉的果子。”
“路上小心！”張掌櫃和阿福送他到糧鋪門口，一直看著他走遠。
陳九背著背包，快步往鎮外走。走到沒人的山路時，他停下腳步，從背包裡取出一張聚氣符，貼在胸口。聚氣符剛貼上，就有一股淡淡的靈氣緩緩滲入體內。他又取出清風刃，將靈力緩緩注入薄刃。清風刃瞬間散發出淡淡的青色光暈，輕輕托起他的身體，緩緩離地。
陳九踩著清風刃，朝著家的方向飛去。風從耳邊吹過，帶著山野間的草木清香。他低頭看著下方的田野和村莊，田裡的農民正在勞作，村莊裡升起嫋嫋炊煙，一切都那麼寧靜祥和。他嘴角微微上揚，在心裡默念：“爹娘，哥哥，妹妹，我回來了。這次回來，我一定會讓夢裡的一切，都變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