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八日曹金虎帶領隊伍從滁州過長江,沿著長江一線去了鬆江府上海縣。
大少準備安排他們在上海縣登船去台灣。
大少自己在滁州同他們分兵,去了南昌府,他要到奉新北鄉雅溪牌坊村去挖一個人。
這個人在崇禎元年的時候高考落了榜,正在家裡懷疑人生,失落的很,在這個人生最低穀的時候,有人願意高薪聘請,這時候的成功率是極高的。
這條路沒走過,路上行人車馬也多,沿途還得停下來問問路,走合肥,過九江,又是跑馬又是乘船的,沿途沒少折騰,耽誤了不少的時間,用了十來天才到達奉新縣,找到這個叫雅溪牌坊村的地方。
一群小孩在村口嬉戲打鬨,月兒獨自上前,攔住一個正在追逐他人的小孩。
之所以攔住這個小孩問路,也是因為這小孩的穿著不同於一般的小孩,家境應該是個殷實的,這樣的小孩一般不怕生人。
見有人攔路,小孩停下腳步看著月兒,好奇的問:“這位姐姐為何要攔住我的去路?”
月兒笑笑,從挎包裡抓出幾顆糖來,伸手拉住小孩的手,把糖放在小孩手心,不好意思的道歉:
“對不起啊小弟弟,姐姐不是有意要攔你,姐姐是到這村裡找人。
見小弟弟你聰明伶俐的,肯定是啥事都知道的聰明小孩,找你打聽肯定沒錯,這才把你攔下的,你不要怪姐姐哦。”
小孩被人誇聰明,手裡又得了糖,自然高興:“小寶就是這村裡的人,要在這村裡找人,問小寶肯定沒錯的,姐姐是要找誰。”
“告訴姐姐,知道宋應星宋舉人家住哪裡嗎?”
“宋應星,宋舉人?你是要找我爺爺嗎?”
月兒大喜:“你爺爺是宋應星?”
小孩搖頭:“小寶不知道宋應星是不是我爺爺,隻有這個村裡隻有兩個舉人老爺,都姓宋,一個是我大爺爺,一個是我爺爺。”
好吧,這肯定是宋應星那老先生的孫子沒錯了。
程風點頭:“應該是他家沒錯了。”
月兒笑笑:“你叫宋小寶是吧?”
“是,我就是小寶,宋小寶。”
“能帶我們去你家拜見你爺爺嗎?”
“可以的,爺爺正好在家,你們跟我來。”
程風把韁繩遞給石達開,快走幾步和小孩宋小寶並齊:“小寶,你爺爺最近心情可好?”
“不知道。”
“爺爺會不會生氣,會不會罵人,喜不喜歡打你小屁屁。”
“不知道。”
“爺爺愛不愛笑,愛不愛誇獎你聰明?”
小寶停下了腳步,還真的思考了一下搖頭:“不知道。”
程風無語,小孩一問三不知,套話完全失敗。
走進村子,過了十來間土坯民房,一座大莊園映入眼簾。
宋小寶那座莊園:“那院子就是我家。”
程風打量著這一座古樸的大院,雖然有些陳舊,但大戶人家的氣勢還是不減。
畢竟是家裡出過尚書的,這氣派就是不一樣,哪怕家道已經中落,這座古樸的院子依然透著一股股的書香。
來到大門口,大門並沒有關,也沒有發現有守大門的莊丁,看來家裡應該是連傭人都沒有了。
曾經的輝煌,如今就隻剩下左右兩邊的抱鼓石還透著文氣,張顯著主家過去的不凡。
宋小寶翻過門檻,邊往院子裡跑,一邊大聲的喊:“爺爺,爺爺,也有人來找你。”
看著宋小寶跑進院子,程風沒有跟進去,就連大門前的石階都沒有踩上去,而是站在了後階下等待。
隻一小會的時間,宋小寶就帶著一個二十三四歲年紀的書生走了出來。
書生被兒子拉到門口,就看見自家門外一名穿著不凡的小少爺,所以身邊跟著兩個俊俏的小丫鬟。
丫鬟的後麵還跟著兩個小少年,大門外不遠的地方,還有好大的一群人,人人手裡都牽著馬,估摸著人數不下一百之數,這氣勢有些嚇人。
書生忙走到台階上,拱手朝程風一禮:“這位公子請了,在下宋士慧,請問公子找家父有何貴乾?”
程風也拱手回禮:“宋先生好,學生乃山東登州府程知秋,特來此地拜會宋應星老先生,請問這裡可是宋老先生的家?”
“正是,敢問程公子可是大明禦賜遊玩使,山東登州府的虛穀公子?”
“正是學生,宋先生知道學生?”
宋士慧笑道:“虛穀公子大名,在當今士子中如雷貫耳,是大家公認的神童,在下還拜讀過公子的幾篇詩作,著實受益匪淺。”
臉有些紅,這個話題不能聊,程風果斷轉移話題:“敢問宋老先生可在家?”
“在的,在的,虛穀公子裡麵請。”
程風回頭囑咐吳鐘:“哥哥們在外麵等候,沒有主人家同意,不要靠近大門。”
吳鐘得令:“公子放心,我們隻在院子外等待。”
程風回頭:“宋先生前麵請。”
“請。”
宋士慧牽著宋小寶在前麵引路,程風在身後緊緊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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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宋家堂屋,宋士慧引導程風在正堂右手坐了,先給程風斟了杯茶,才拱手說道:“虛穀公子稍等,在下去請家父,先失陪。”
程風拱手:“宋先生客氣。”
宋士慧又交代宋小寶:“小寶,你在這裡陪公子小坐,為父去請你爺爺過來。”
宋小寶爬上一張椅子坐好:“爹爹放心,小寶省的。”
“小寶真乖。”宋士慧伸手摸摸宋小寶的頭,轉身退回後院。
程風看著退回後院的宋士慧,心裡感歎不已,始終是大家族,哪怕是家道中落了,那一言一行,一步一趨皆是規矩。
一盞茶不知,後院傳來腳步聲,程風知道,肯定是宋應星那老爺子來了,忙從椅子上站起來,顯得自己畢恭畢敬的。
很快,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走進了中堂,宋士慧緊隨其身後。
人剛跨進中堂,程風就一拱手,對著老頭一個九十度的大鞠躬:“學生山東登州府程風程知秋,見過宋老先生。”
……
老頭宋應星這輩子運氣都不怎麼好,十六歲中秀才,二十九歲中舉人,還是舉人試第三名,而他大哥是舉人試第二十六名。
兄弟倆同時中舉,而且還是奉新縣眾士子中唯二的兩名舉人,因此宋應星與他大哥宋應升一起並稱奉新二宋。
自那中舉之後,就沒了考試的運氣,真的是年年考試年年落,年年落榜年年考,這一考就考到四十二歲依然落榜。
自從崇禎元年再次落榜之後,老頭是心灰意冷,對自己的前途感覺到渺茫。再考下去,胡子都要發白了,那進士老爺的路,依然是遙遙無期。
這半年來,老頭在家裡是冥思苦想,可思來想去,自己的仕途都是一片渺茫,老頭徹底的喪失了信心。
已經決定放棄仕途,準備去找個地方當個教書先生算了。
在原本的曆史上,他還真在崇禎七年跑去江西分宜縣今新餘市)當了個沒有編製的教諭,乾了五年老師的工作,一直混到崇禎十一年,才被提拔為一個從九品推官。
今日裡老頭就在書房裡思考人生,見到自己的大兒子匆匆來到書房告之,大明的那個禦賜遊玩使,山東登州的虛穀公子前的拜訪。
這個虛穀公子,近年來名氣可大的不行,單是從西湖詩會和秦淮河流出來的詩詞就讓他名聲鵲起。
加上他在秦淮河新譜寫的那幾首新詞牌,更是讓他成為詞牌創新的第一人,受到南北青樓名妓們的吹捧。
宋應星知道,這個小孩年紀不大,但名氣大得很,背景靠山也硬。
雖然不知道這個虛穀公子來拜訪自己是為何事,也不敢怠慢。
宋老頭急匆匆的來到客廳,剛跨進中堂,就見那小孩給自己鞠深躬行禮。
宋應星雖是舉人功名,但在程風麵前也不敢托大,雖說這小屁孩啥功名也沒有,可經不住人家背後靠山硬啊。
“虛穀公子請起,公子行此大禮,老夫擔待不起。”見程風給自己行這麼大的禮,一點不敢托大,隻能緊跟上前幾步,親手把程風扶起。
兩人一陣的寒暄,你來我往,客氣了幾個來回,這才分賓主坐了,宋士慧立在老頭身邊,負責端茶倒水。
宋應星笑問:“公子千裡迢迢來到寒舍,不知有何貴乾?”
程風笑笑:“學生聽聞,老先生賦閒在家,學生這裡正好有一個職位,覺得非常適合老先生,便想請老先生出山相助。”
宋應星聽不明白,什麼叫正好有個職位,莫非你家要請私塾先生?
“老夫記得公子是袁尚書的弟子,怎的還有另請先生?”
程風笑道:“不是我家要請先生,是舊港宣慰司的蘇祿郡主想請先生去主持舊港的工部。”
宋應星這才想起來,這小屁孩和那個統一了南海,重新恢複了舊港宣慰司的蘇祿郡主也是熟人。
宋應星客氣道:“老夫隻是區區一舉人功名,怕是難以勝任。”
程風笑了:“先生真是太謙虛了,老先生你是知道的,舊港宣慰司剛才回歸大明。
那裡可是大明丟失了一百多年的疆域,現在好不容易被收回來,更需要無數的有識之士去幫助郡主鞏固舊港的根基,可那裡嚴重缺乏人才。
現在郡主在東番島上建了很多的作坊,有煉鐵煉鋼的,造各種機關工具的,造船舶的,造紙的,搞印刷的。
雖各種作坊不勝數,可缺少一個有能力的,可以統管全局的,在手工業這方麵又比較了解的負責人。
學生知道了郡主的苦惱,便想到了老先生你是這方麵少有的大師,特彆向郡主推薦,希望能請先生你到那裡去主持大局。”
“你是說請老夫去那裡主持大局?當那裡的工部尚書?一個宣慰司,怎麼會有工部尚書這樣的職務?”
程風無語:“先生悟錯了,我隻是說那個工作的性質,類似於工部尚書,不是說那裡有工部尚書的職務。
其實那裡沒有工部,隻有工業部,主管的也不叫尚書,而是叫工業部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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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業部也不像工部那樣,還要負責水利,房屋的營造。
那邊的工業部隻負責工業方麵的工作,比如說機械廠,造船廠,鐘表廠,造紙廠,織布廠,紡紗廠等等。
而修水利和維修河床這些事情,另歸水利部管。修建房屋,城牆等歸建設部管,修橋梁,道路這一類的,歸交通部管。”
這都是他喜歡的事情,但宋應星有些猶豫:“公子你說的這這份差事,老夫確實有興趣,隻是老夫還有老母親需要侍奉,離家太遠,恐有不便。”
程風看看這個曾經輝煌無比,如今卻已經敗落的家庭,笑道:“老先生,這可是一份餉銀很高的差事,包吃包住,一月還有五十兩的餉銀可拿。
不但餉銀拿得高,你還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機器,絕大部分的機器都是老先生你平生未見過的。”
宋應星沒有回話,站在他旁邊的宋士慧說道:“父親,侍奉奶奶有我和弟弟,你老不用擔心。”
說實話宋應星也是心動了,畢竟一月五十兩的餉銀,快趕上縣令一年的餉銀了明朝七品縣令的年餉是五十五兩),這麼高得餉銀,就算是做到布政使也拿不到。
然而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各種各樣沒有見過的機械,這才是讓他怦然心動的誘惑。
宋應星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說道:“這事老夫不敢做主,需要和家母及家兄商議才能答複。”
程風笑笑:“這是大事,商議是應該的。”
“靜生宋士彗,字靜生),代為父陪公子小坐,為父去尋你大伯,公子失陪。”
宋應星起身,交代宋士慧陪好客人,便告辭離開。
很快,宋家後院就彙聚了幾個人,宋應星的母親魏氏,大哥宋應升,族長宋和慶,族叔宋國祚,宋國祚也是宋應星的老師。
宋氏族長宋和慶,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宋應星的親叔祖,隆慶三年的進士,任過吉安州的同知,柳州府的通判。
宋應星把登州程風到訪,代替舊港宣慰司的宣慰使蘇?郡主招募自己去任職的事說了一遍。
聽說包吃包住,每月還有五十兩的餉銀可拿,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尚書才有的月俸,宋國祚覺得這份差事可以乾。
宋應升也覺得這份差事能乾,這些年來,幾兄弟都在讀書,家裡隻有花費沒有收入,早已經入不敷出了。
要不是叔祖幫襯著,家裡估計就要賣地了。如果宋應星能得到這份差事,家裡的經濟條件馬上就會好轉。
宋和慶分析:“這些年來,朝廷的職務都是滿員,很多進士都安排不下去,何況你們兄弟都是舉人。
何年才能考上進士也不得而知,想依靠舉人身份得到舉薦入仕非常的難。
老夫覺得現在也是個機會,雖然舊港宣慰司離家遠了點,總比去四川去瓊州近吧。
舊港好歹也是朝廷正兒八經的衙門,隻聽人說那個地方規矩沒那麼多,可能比在朝中更好升遷,老夫覺得你應該去。”
老太爺一錘定音,宋應星決定去試試,不如意了辭官回家就是。
當天下午,宋家舉全族之力宴請程風一行,畢竟哪家也請不起一百多人白吃的宴席。
如果不用全族的力量幫忙操辦,宋應星家隻需要請這一頓飯,全家就得小半年喝西北風。
宴席上,宋和慶老太爺代表宋氏一族感謝虛穀公子的慧眼識珠,宋家全族都感謝虛穀公子的舉薦之恩。
宋應升也表示,非常支持弟弟去舊港任職,並表示了對程風的感激之情。
最後宋老太爺還隱晦地表示,他那大孫子也是舉人,目前賦閒在家,想請程大公子也幫忙引薦引薦。
程風知道老爺子說的是宋應升,便笑著對老太爺說道:“老太爺莫要為子孫前途擔心,你大孫子有他自己的仕途,最多後年就會有缺可補,無非是多等兩年,老太爺隻管放心。”
程風的話,飯桌上陪座的人都聽到了,大家都以為是大少答應了會幫忙走關係,都投來感激的目光。
殊不知並不是大少要幫忙,而是大少知道,崇禎四年的時候,宋應升被吏部銓選入仕,破格任命為浙江桐鄉縣縣令,最後升任廣州知府。
南明滅亡後,宋家兩兄弟返回奉新老家歸隱鄉裡,並定下祖訓,宋家子孫一不要科舉,二不要做官。
子孫皆能奉父祖遺訓,在家鄉安心耕讀,整個滿清二百七十六年,其子孫後代沒有一人參加過科舉。
拜訪結果非常滿意,本來就對科舉心灰意冷的宋應星答應了前往舊港任職的邀請。
留下了長子宋士慧侍奉祖母,隻帶了夫人魏氏,次子宋士意,二兒媳鄭氏一同前往。
程風直接留下了宋應星一年的餉銀六百兩,還順帶邀請了宋士意為宋應星的助理,照顧宋應星的生活起居,月餉十兩,宋士意很高興,把他一年的一百二十兩提前也留在了家裡。
宋和慶安排了族裡的青壯趕著馬車前往南昌府。大少對私人的船隻不放心,直接去南昌府找知府包大型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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