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有拒絕,她就哭著喊著說我們家不懂感恩,反倒成了我們的不是。之前她還想將盈盈嫁給咱家老四,但老四沒同意。”
“這次來投奔咱家,又不知道有啥頭疼的事情要發生,唉!”
喬星月明白了,這在他們後世叫道德綁架。
不過70年代可沒有道德綁架一說。
這個年代提倡互幫互助。
江春燕第一任丈夫為救謝師長而犧牲,她確實可以借著這件事各種道德綁架謝家,而蘭姨人美心善性子軟又是個知識分子,要她對付江春樣這種喜歡道德綁架的老白蓮,蘭姨可能還真是沒招。
“星月,啥綁架?”
“道德綁架。”
“啥叫道德綁架?”
“就是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強迫彆人違背個人意願,做彆人不願意做的事情。簡單來說,就是他家對你有恩情,你不幫忙,他就說你是忘恩負義之輩,但其實你並沒有錯。”
以前黃桂蘭從來不敢跟彆人提這件事情,連她自己都覺得春燕第一個男人於謝江有恩,應該幫忙。可是幫了二十多年,江春燕還覺得不夠,不停地索取討要,沒完沒了,長此以來她也憋屈得慌。
黃桂蘭突然跟喬星月說出這些憋屈來,胸口頓時舒坦了不少。
不知道為什麼,黃桂蘭就是很信任喬星月。
而且喬星月剛剛說她沒錯,她更覺得找到了知心的人似的,心裡一陣欣慰,“星月,你也覺得蘭姨沒錯吧?”
“蘭姨,你當然沒錯,她那叫挾恩圖報,沒事,她要是道德綁架你,我幫你對付她。”
黃桂蘭拉著喬星月沾著泥土的手,眼裡浸著欣慰的淚光,“星月,我就知道你肯定能理解蘭姨心裡的苦。”
“蘭姨,以後你心裡有啥事,都跟我說說。就算我幫不了忙,也能幫你解個悶。”
“好!”
黃桂蘭隻怪自己沒福氣,沒讓自己的兒子娶到這樣好的兒媳婦。
不過她可以把星月當成自己親閨女,把安安寧寧當成自己的親外孫女一樣。
傍晚。
大院被血色的夕陽染成金黃色。
喬星月在灶房裡做著晚飯,安安寧寧在院子裡玩耍著,黃桂蘭收著竹竿上晾曬著的衣服,而江春燕則搬了一根竹子編的小馬紮坐在院子裡悠哉悠哉地磕著撤子。
瓜子殼吐了一地。
黃桂蘭抱著衣服,經過江春燕麵前,“春燕,這瓜子殼吐在泥巴地上不好清掃,你吐到簸箕裡吧。”
說著,順手把簸箕遞到江春燕麵前。
江春燕嘴裡的瓜子殼,依然吐在地上,“怕啥,你家不是請了保姆嗎,這些事情叫那個小保姆乾就行了。你給她錢了,這地再難掃,她還敢不掃得乾乾淨淨的?”
說著,江春燕盯著在院子裡玩著彈珠的安安寧寧,吆喝了一聲,“喂,小保姆的兩個娃,你們過來把瓜子殼掃乾淨。”
然後,又望向黃桂蘭,補充道,“桂蘭,那小保姆在你家又吃又喝,還帶兩個娃來白吃白喝,你要讓她多乾點活才行,這兩個娃也得乾活,不然你家會吃虧的。兩個娃兩張嘴,要吃多少口糧?”
白吃白喝的明明是江春燕。
可是性子軟的黃桂蘭怕得罪人,她說不出口。
但說到安安寧寧和喬星月,黃桂蘭臉色沉下來,再是開不了口,也不高興地糾正道:
“兩個娃能吃多少?我們家願意。”
“再說了,星月乾活也累,不能啥事都讓她乾。”
“你要是不願意把瓜子殼吐在簸箕裡,這瓜子就不要磕了吧,省得一會兒還要專門給你清掃。”
說著,黃桂蘭把椅子上那罐裝在玻璃瓶裡的炒瓜子,全都拿走了。
身後的江春燕嘿了一聲:今天這黃桂蘭是吃了炸藥了嗎,為了一個小保姆不讓她嗑瓜子?
沒過幾分鐘,謝江和謝中銘也前後腳回來了。
見到江春燕和鄧盈盈母女倆來了家裡,兩父子都知道肯定沒啥好事,但老鄧對謝江有救命之恩,謝江一直都記得這份恩情,所以不管這母女倆提啥過分的要求他都會答應。
謝中銘本來就不喜歡這對母女,冷著臉打了招呼後,見喬星月在灶房裡炒著菜,他朝灶房徑直走去。
“中銘哥,你去哪裡?”鄧盈盈還沒和他說上話呢。
謝中銘的聲音像是淬了冰一樣冰冷,“去灶房幫忙。”
鄧盈盈留在原地,心裡酸溜溜的:中銘哥乾啥要幫那個小保姆乾活?
堂屋裡,江春燕坐在長條凳上,嫌棄道,“桂蘭,你家男人都是師長了,也不舍得買張皮沙發,這幾根凳子有些年生了吧,二十年前就見你們用這些舊家具,換了得了。”
謝江不想聽江春燕嘮叨這些,端著搪瓷杯也去了灶房。
見狀,江春燕在黃桂蘭耳邊小聲說,“桂蘭,謝師長和中銘一回家,就往那小保姆跟前湊。莫不是這小保姆把這父子倆的魂都勾走了。你可得小心這小保姆,可彆是個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黃桂蘭人美心善,連生氣時聲音也是柔柔的,“你可彆胡說,星月品性端正,為人善良。再說我可真生氣了!”
“嘿!我是為你好,她就是個小保姆,你咋光維護她?”
“保姆咋啦?保姆也值得被尊重。”
“黃桂蘭,你……算了。我不跟你吵,說正事。我跟老趙離婚了,盈盈回來重新上高中,以後都得住在你家了。”
“啥?你咋跟老趙離婚了,不是好好的嗎?”
鄧盈盈的父親老鄧是謝江手下的一個排長,老鄧犧牲的時候謝江也隻是一個團長。老鄧犧牲後,不到半年時間江春燕就改嫁給老趙,當時大家都覺得江春燕太耐不住寂寞了,可是她卻說她死了男人,再嫁人沒什麼不光彩的,總不能為了一個死去的人守一輩子活寡。
江春燕直接說,“這老趙要被下鄉改造,不離婚我和盈盈也得跟著下鄉。我還是回來當我的烈士遺孀妥當一些,桂蘭,你把盈盈重新推薦到英才高中吧。”
這鄧盈盈今年二十了,之前就是黃桂蘭推薦到英才高中的,後麵不知道怎麼的又不讀了。
這都是小事,關鍵是,江春燕和鄧盈盈要長期住在他們家……這以後的日子可有得頭疼的。
“咋的,桂蘭,我男人為了救你家謝師長才犧牲的,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帶著盈盈改嫁,這點小忙都不幫?”
謝江和謝中銘還在灶房裡,便聽見江春燕說的話了。
喬星月也聽見了。
這個江春燕,還真是不一般的老綠茶。
謝中銘端著喬星月炒好的兩盤菜,上了桌。
“江姨,鄧盈盈上高中的事情,我們家可以推薦。但是住我們家太擁擠,你們也是烈士家屬,回頭我向上頭申請,重新給你們安排住房,您和鄧盈盈應該能分個單間的宿舍。”
“那可不行。大院的單間宿舍解個手還要去旱廁,洗澡洗衣服得去水房,廚房也是共用的。那咋能住?你爸不是有個書房嗎,騰出來,我和盈盈就委屈一下,將就住書房得了。”
更何況,住在謝家多方便。
能在這裡白吃白喝,謝家還有個小保姆由她使喚,多好的事情。
謝中銘斬釘截鐵,“不行。書房已經給喬同誌和安安寧寧住了。”
江春燕一聽,傻眼了,“啥,一個小保姆還給她們配房間。她是你家的傭人,在堂屋打個地鋪不就得了,趕緊讓她把房間騰出來。”
謝中銘又斬釘截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