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有些人也想指望著山裡頭的野物毛皮藥材,能去跟上麵換回來眼下國家緊缺的外彙罷了。
那些東西最後還不是被倒騰到香江那邊,做成了藥膏、縫成了皮襖,再賣給那些洋鬼子?
說到底,真正的大錢都從老林子流到了外麵人的口袋裡,他們這些獵人隻混個溫飽罷了!
他甩甩頭,把發散的思緒摁回眼前,深吸一口夾著雪渣子的凜冽空氣。
把胳膊粗的麻繩結結實實捆在爬犁前頭,往自個兒肩膀上一套,沉腰,屈腿,腳下蹬地,咬牙發力。
爬犁像生了鏽的磨盤,在凍得硬邦邦,沒多少浮雪的土道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隨時都要散架。
拖出去不到二十米遠,陳冬河就覺得膀子酸痛,氣都喘不勻了,棉襖肩膀頭被麻繩勒得生疼。
他喘著粗氣停下腳步,朝著村口那塊熟悉的光溜大石頭方向,運足了氣力,扯開喉嚨炸雷般地喊:
“張叔!張老漢!快!快招呼人手來搭把手啊!野豬!整回倆大家夥!快出來抬啊——”
這炸雷似的吼聲,像一顆燒得通紅的烙鐵,“滋啦”一聲狠狠按在了村口那群望眼欲穿的人心上。
蹲在大石頭後頭煙鍋子都快嘬出火星子的張老漢第一個“嗷”一嗓子蹦了起來,手裡的煙袋杆差點甩飛出去。
“娘嘞!真叫他整回來啦!”
他那破鑼嗓子像是被踩了脖子的公雞,尖銳激動。
身後幾個早就備好了手腕粗木杠子和大麻繩的後生更是嗷嗷叫著,撒腿就往前湧。
“冬河!你小子神了!真他媽神了!”
張老漢三步並作兩步衝到爬犁前,渾濁的老眼珠子瞪得像倆銅鈴,死死盯著爬犁上那兩個小山似的黑褐色野豬。
“這才多大功夫?還是倆這麼大的山貨!你爹當年在山上最利索那會兒,也沒你這份能耐!”
他伸手想去拍那冰冷的豬腿,又猛地縮回來,像是在確認這不是幻覺。
呼啦一下子,村口的人像炸了鍋。
大人、半大孩子、抱著娃的婆娘,全都呼啦啦圍了上來。
眼珠子都死死黏在野豬身上,那眼神,跟餓了半冬的老狼見了羔羊似的,滾燙、赤裸,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和毫不掩飾的貪婪。
嗡嗡的低語聲浪幾乎要把人拱起來。
野豬的凶名在這靠山吃山的地方,誰不知道?
那都是敢跟拖拉機頂牛,能把最強壯的獵狗肚子挑開腸子流一地的凶煞主兒!
這玩意兒在山旮旯裡遠遠瞅見人影,不但不躲,反而敢嗷嗷叫著低頭就衝過來玩命地拱。
比起吃飽了懶得多動一下爪子的老虎,還有那被人惹急了才暴起拚命的傻熊瞎子,這愣頭愣腦的死玩意兒跟獵人撞上,那才是頂頂讓人寒毛倒豎,頭皮炸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