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喧鬨聲漸大,陳冬河無意去湊熱鬨。
尤其是小媳婦的目光和大娘嬸子們的“動手動腳”,他著實招架不住。
正想著躲清淨,堂屋門簾“嘩啦”一聲被掀開。
二姐陳小雨端著一大粗瓷缸熱水和一個虛掩著蓋子的老舊鋁飯盒走了進來。
飯盒裡醬香濃鬱的肉味瞬間壓過了地窖的寒氣。
“老三!還貓在家呢!”陳小雨脆聲笑道,帶著幾分了然,“怎麼,怕外頭的陣仗?爹娘都快讓人圍成戲台子了!都念著咱家的好,緊著讓送好肉來嘗鮮!”
“這可是正經臉麵!要不是你捅了熊窩子,咱家啥時候在村裡這麼風光過?”
她把東西往炕沿小桌上一頓,眉眼彎彎地看著仿佛一夜長大的弟弟,臉上分明有了男子漢的頂天立地。
“村裡後生姑娘,誰不眼饞咱老陳家出了你這麼個拔尖的?”
陳冬河搓著手坐到桌邊小凳,擠著眼逗她:“二姐,這下不覺得你家老三給你丟人了吧?趕明兒我把你隊伍裡那位請家來坐坐,高低弄點山裡的硬貨,給他補補身子!”
“隊伍裡操練辛苦油水少,我看你心疼勁兒都寫臉上了,總不能讓人把底子掏空了!”
“噗——”
陳小雨剛喝的一口水差點噴出來,臉“騰”地紅透如熟柿,又羞又急,撂下碗就撲過來,順手抄起炕頭的禿笤帚疙瘩:
“好你個陳老三!嘴欠找抽是不是?看我今天不打爛你的嘴!”
笤帚舞得呼呼響,可真正落下,也隻是在陳冬河背上的棉襖蹭了兩下。
陳冬河誇張抱頭躲閃:“哎喲!二姐饒命!不敢了不敢了!”
鬨了一陣,陳小雨叉腰喘氣,點了點他腦門,壓低嗓子正色道:“再敢瞎咧咧,撕了你的嘴!特彆是爹娘跟前,傳出去你二姐還要不要臉了?”
“人家不得說咱家閨女上趕著倒貼隊伍裡的?丟人不?”
她頓了頓,聲音更輕,帶著羞惱和不易察覺的期盼:“再說……八字沒一撇,就叫二姐夫?爹那老古板聽見,不拿鞋底子抽爛你屁股才怪!”
陳冬河心裡門清,上輩子二姐為家犧牲了這段情緣,而那隊伍裡的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今生這個二姐夫他認定了。
眼下不能點破,他嘿笑著:“二姐,你那心思,跟新糊窗戶紙一樣透亮!還不許人說?”
“不過話說回來,真該給人家捎個信了。隊伍裡請假不易,可結親大事,兩家大人總要碰個頭說開吧?”
“禮可以隨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是要有。咱老陳家嫁閨女也得要點臉麵。”
“你沒瞅見今兒爹娘被圍著問東問西時,多少家有大後生的嬸子眼睛在你身上溜?”
“爹心裡能不急?眼下咱們老陳家,就剩你這寶貝閨女待字閨中了!”
“往後我進山就跟逛自家後院一樣,保準讓咱家鍋裡肉味不斷。誰家不羨慕?”
“要是哪個小子運氣好,娶了咱老陳家小雨……”他故意拉長調子,促狹地笑,“那點葷腥還能少得了?”
“越說越沒邊了!”陳小雨臉又燒起來,扭過頭去。
“對了。”陳冬河收起幾分玩笑,正色道:“等會我找人捎信給我姐夫,讓他和大姐也抽空過來一趟。”
“地窖裡新弄回三百斤熊肉,勻五十斤給姐夫帶回去封上。”
他目光落在二姐粗糙的手上,語氣暖了些:“大姐當年出門子,我還穿開襠褲呢,毛沒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