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河一邊笑嘻嘻地躲閃著二姐撓過來的爪子,一邊繼續高聲嚷嚷。
“我才不後悔!你那嘴裡能吐出啥象牙來!你再敢胡咧咧,我讓你明早吃粥滿口砂子,蒸餑餑裡頭藏生石灰疙瘩!”
陳小雨雙手叉腰,柳眉倒豎,擺出最凶悍的架勢威脅道。
“唉——這話可是二姐您,親口說的啊!不後悔?”
陳冬河拖長了調子,裝模作樣地重重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到凳子上,雙手一攤,語氣帶著無限“惋惜”。
“爹,娘,你們都聽著了哈,我二姐說她——絕!不!後!悔!”
他刻意地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已經開始有點莫名其妙的老爹老娘。
“本來嘛,天大的好事砸咱家房梁上了。我都安排好了,天上掉下來個金餡餅,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我二姐頭上!”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陳小雨,明顯憋著笑意。
陳小雨剛鬆了半口氣的心,又猛地提了起來,臉上寫滿疑惑。
“在縣火車站當檢票員!國營的!鐵飯碗!一個月二十七塊五毛錢!單位還管分房!”
陳冬河不緊不慢的聲音格外清晰,一個字一個字釘在眾人耳朵裡。
“聽真著了!最小也有二十多平!麻雀窩也是窩!乾五天活兒,歇足兩天!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美得冒泡的事兒!”
“可惜嘍——”他猛地拖長了尾音,一臉的痛心疾首,“我二姐死活不讓我提這個工作的事兒!她!不!要!”
陳小雨徹底懵了,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嘿!那咋整呢?”陳冬河一拍大腿,語氣變得賊兮兮,“我看二叔家那小子援朝,成天上房揭瓦下河摸魚,猴精猴精的,也該找個正經營生了。”
“這鐵飯碗……乾脆給他得了!讓他消停點,也省得二叔整天拎著鞋底子滿村追他!”
當啷!
陳大山手裡剛拿起來的一個高粱窩頭,直接掉在了木桌上,滾了兩滾。
王秀梅手裡那碗剛盛好,冒著滾滾熱氣的玉米糊糊碗猛地一歪,滾燙的糊糊濺出來幾滴。
落在她指關節上,燙得她一哆嗦。
可她卻像沒知覺似的,整個人僵住了,一雙眼直勾勾的落在陳冬河臉上。
陳小雨整個人像被雷劈中了,僵在原地,那雙漂亮的杏眼睜得溜圓溜圓,裡麵塞滿了無與倫比的震驚和一片茫然空白。
不是要說……他……那個誰的……事嗎?怎麼變成……工……工作了?
巨大的狂喜像個炸雷,劈得她腦子裡嗡嗡作響,一片混沌。
“……你……你給我找了個……工作?”
她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費勁地擠出來,乾澀又帶著難以置信的顫音。
隨即,她猛地回過味兒來。
難怪……難怪這小子剛才一個勁兒問“後悔不後悔”!
這壞透了的混蛋小子,鬨了半天,他一直在拿自己尋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