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著牛車驢車,車上或堆著柴火,或馱著些山貨。
各村的牲口都有。
土地分包到戶後,誰家能拉車乾活的牲口都金貴得很。
牛能耕田,驢子就少了,騾子更稀罕。
陳冬河熟門熟路,趕著牛車“嘎吱嘎吱”就拐進了縣城相對僻靜的一條巷子,停在了奎爺家那兩扇油黑厚重的大門前。
他跳下車,拍了拍冰冷的銅門環。
院裡頭一串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虎子那張精瘦機靈的臉探了出來。
一見是陳冬河,眼睛亮了一下,臉上堆起笑,立馬把門徹底拉開。
“嘿!冬河哥!你可來了!”
緊接著,奎爺那矮壯敦實的身影也出現在門口。
棉袍敞著懷,露出一截厚實如門板的腰板,聲音洪亮帶著驚喜:
“冬河!這大包小裹的,又給老奎送大禮來了?嗬!這回看著份量可不輕呐!”
奎爺那雙眯縫眼亮得很,像盯上了金元寶,精光在陳冬河身後的牛車和鼓囊的雨布上掃來掃去。
他太曉得陳冬河的本事了,這大雪封山剛過就能進山,還弄回這麼一大車東西?
指定是硬貨!
值錢貨!
“也沒多少!”
陳冬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帶著山林的野氣和一點點年輕人應有的得意勁兒。
“一頭凶點的玩意兒,搭上二十幾頭狼崽子。”
其實還沒到奎爺家門前那段僻靜土路時,他就已經把悄悄藏在空間裡的十幾頭狼屍疊到了牛車上的雨布底下。
現在牛車上正是滿滿當當,雨布被頂得高高隆起。
奎爺一聽還有“凶點的玩意兒”,精光四射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條細縫,裡頭火星子直冒。
他沒急著上去掀雨布,反而是一揮手讓虎子:
“去,先把牛牽院子裡頭栓好!栓牢靠點兒!彆讓它亂動!”
等虎子利索地把牛車牽進院,把結實的大門“哐當”一聲關嚴實了,奎爺這才搓著手走上前,帶著一絲獵人對猛獸的鄭重,伸手去扯那厚實的灰雨布。
上麵最先露出來的果然是灰撲撲,呲著慘白獠牙的幾頭死狼。
奎爺眼神溜過,臉上沒啥大波動,心裡飛快地估算著斤兩和價錢。
縣城眼下雖是缺肉,可狼肉這玩意兒腥臊味重,費柴火還賣不上高價。
他順手往上頭的那幾頭狼撥了撥,沒要人幫忙,自個兒就拽著狼腿往下拖,動作熟練。
當那層疊的狼屍被拖開,露出底下那塊黃黑相間,即便沾著血汙也難掩其猙獰霸氣的斑斕大皮時——
奎爺的手猛地頓在半空,像被無形的釘子牢牢的釘住!
那巨大如席的斑紋……
那即便死亡也透著凶悍的輪廓……
他感覺自己心口窩像被撞鼓的棒槌狠狠捶了一下,“嗵”的一聲悶響,連耳朵裡都一陣嗡鳴。
那顆在商海沉浮,精於世故半輩子的心臟,從未跳得如此瘋狂過!
他猛一擰身,那對眯縫眼睜得溜圓,眼珠子幾乎要凸出來,死死盯住陳冬河,臉上的橫肉都在微微跳動,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冬……冬河?這……這是你弄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