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老輩人臉上的血色“唰”一下退得乾乾淨淨,眼睛裡隻剩下刻骨的驚恐和不安。
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心底泛起的那個冰冷刺骨的噩夢。
“天老爺啊……要了親命了!可不敢再鬨那種事啊!”
其中一個曾經曆過那次災難的吳老把式,嘴唇哆嗦著,乾枯的手指無意識地撚著衣角。
“老天爺不開眼呐!六零年那會兒……那場景……燒香拜佛都不頂用啊!”
“也是那年頭,山裡的畜生跟瘋了似的,全往外跑!”
“對對對!就是那年頭!”另一個頭發花白,缺了半顆門牙的孫叔公猛地一跺腳,聲音發顫地附和:
“狼群都敢大白天下山拖羊,山貓子夜裡蹲房簷上叫喚!”
“娃娃晚上起夜撒泡尿,都得爹娘端著獵槍在茅房門口守著!嚇得直哆嗦!”
“哎呦,彆提了彆提了……”趙老頭的獨眼裡隻剩下滿滿的恐懼和痛苦的回憶,聲音哽咽起來:
“那年頭……咱屯東頭老李家那半大小子……多好的後生啊,趕個集的工夫……唉!”
“老頭子我運氣好,隻被山貓抓瞎了一隻眼睛,好歹撿了一條命!”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重新將刻在他們這代人骨髓裡的集體噩夢從記憶的門裡扯了出來。
陳冬河年紀雖小,但也有所耳聞。
這是六幾年那次席卷整個東北山區的猛獸之災!
成群的餓狼在村口嗥叫,野豬拱塌籬笆禍害莊稼,甚至有熊瞎子鑽進屯子。
最終逼得地方求援,調來了省裡派下的武裝大隊和邊軍,帶著幾挺能冒藍火的重機槍進山掃蕩。
各村的青壯年勞力組成民兵大隊,漫山遍野撒火藥、設套子……
那場轟轟烈烈,卻又慘烈血腥的人獸大戰,光是回憶起來就讓這些老人心尖發顫,渾身哆嗦。
這份深入骨髓的恐懼,在聽說又一頭老虎藏進了深山的消息後,被瞬間點燃、蔓延!
張鐵柱看著陳冬河年輕卻透著一股沉穩勁頭的臉,那擔憂幾乎化為了懇求:
“冬河!你是正經八百的守山人!咱這十裡八鄉也就數你懂行、明白這老山林的脾性!”
“你跟林業隊那邊也搭得上線,說得上話。你看……能不能……費心去跑一趟?幫咱大夥兒好好打聽打聽?”
“問問他們林業隊啥時候能騰出人手,派幾個帶著真家夥的,進到團結屯和咱這邊交界的老林深處,仔仔細細查探一番?”
“看看是不是真像當年那樣……山裡的東西……又要多起來、要反了天了?”
“大夥兒這心裡頭……跟十五個吊桶打水似的,實在是不踏實!睡覺都他娘的合不上眼啊!”
陳冬河的心也猛地“咯噔”一下。
之前被勝利和規劃練槍的興奮暫時壓下的警惕,瞬間被這張鐵柱的話勾了出來。
是啊!
一頭可能是意外,兩頭帶傷跑掉的……這苗頭就不對了!
他腦子裡飛快閃過前世的信息碎片。
到了八九十年代,確實有段時間因為封山育林加上其它生態變化,猛獸下山、野豬成災的事情愈演愈烈。
最後逼得林業部門不得不多次組織大規模圍獵清山,才勉強壓下去。
可眼下……這不正是他需要,名正言順進山,放手大乾的絕佳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