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劉主任那胖墩墩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蜿蜒的土路儘頭,他臉上的笑容才像潮水般褪去,轉身大步流星地回了自家小院。
“爹,娘,這下該放心了吧?瞅瞅,劉主任那哪裡是來找茬?那是來求咱辦事的!”
王秀梅看著兒子沉穩從容,把著分寸的姿態,心裡頭懸著的那塊大石頭才算落了地,眼神裡不覺帶上了欣慰和安心:
“可算是踏實了……你爹剛才還魔怔了似的要替你頂缸……”
“這下好了,劉主任承了你這情,往後真有個啥磕磕碰碰的,咱也有底氣去公社說句話了。”
陳大山臉上的溝壑也鬆快了些許,點頭道:“嗯,人情人情,有來有往才攢得厚實。對了,冬河,你待會兒進山要是點子背,沒踅摸到大的,也千萬彆硬撐著犯險,早點回家。”
“咱家冰窖裡凍著的熊瞎子肉還多得很,那死老虎後腿上割下來最厚的兩塊好肉,不也凍著留著沒動?”
“實在不成,就把那兩條大虎腿給劉主任送去?這份人情,是不是更顯得咱們厚道實在?”
他盤算著家裡的存貨,覺得這法子更穩妥。
陳冬河笑著搖搖頭,眼神清澈:“爹,真用不著。剛才在劉主任跟前咱話都說滿了,講好家裡沒存貨全賣了。”
“結果轉頭就拿出虎肉來,顯得咱們做人虛頭巴腦,藏著掖著不實誠,反倒讓人心裡頭不舒坦。”
“兒子我先去山裡轉一圈,順道也活動活動筋骨,抖擻抖擻精神。”
“有多大本事吃多大碗飯,憑真本事從山裡弄回來的東西,才是板上釘釘的章程!”
他語氣裡透著自信和一股子山野獵戶的硬氣,也讓老爹老娘安心了一些。
又跟二老又簡單交代了幾句,陳冬河背上牛皮褡褳,腰插鋒利的獵刀,帶上裝了些乾糧水壺的布口袋,大步流星就朝後山深處走去。
日頭已爬得老高,看影子估摸著快十點了,時間倒還充裕。
他一邊走一邊在心裡默默的盤算起來。
既然是招待縣裡來的“貴客”,光有點地上跑的野味可能分量還不夠顯眼。
若再能弄點水裡遊的鮮靈物兒,那才叫完美周全。
十裡八鄉,也隻有劉家屯那邊有條像樣的大河。
可眼下正值隆冬,河麵冰封三尺,鑿冰窟窿下網捕魚,既耗時辰又吃力不討好,魚獲多半也不行。
倒還有個地方……
他心頭驀然一動,腳步當即改了方向,不再朝慣常的山坳裡去,而是朝著更深更偏僻處,那片中終年不凍,幽深莫測的黑龍潭疾步而去。
上次對付潭底巨物用的那根堅韌的細鋼絲繩,還安穩地躺在係統空間裡呢!
這條通往黑龍潭的山路鮮有人至,極其荒僻。
一路上彆說出來覓食的野豬、麅子,連隻撲棱棱飛起的野雞毛都沒見到。
不過他也未空手。
腰間彆著的彈弓連發,“咻咻”幾聲沉悶的皮筋破空聲響起,幾隻蹲在枯枝上呆頭呆腦的斑鳩和幾隻翹著尾巴“嘎嘎”聒噪的喜鵲應聲而落,成了係統空間裡新添的小收獲。
一來是為了方便,二是為了保證鮮度,以便於一會兒充當餌料效果更佳。
走到潭邊,一股帶著濃重水腥味、砭人骨髓的寒氣撲麵而來。
深不見底的潭水呈現出一種沉鬱的墨綠色,平靜得沒有一絲漣漪,死寂得讓人心裡發毛。
這潭水散發的寒氣如同無數細小的冰針,直往人骨頭縫裡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