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頭那副貪圖小利、精於算計的麵孔下,藏的竟是這麼一副鐵打的身軀,一副滾燙的心腸。
一副能扛起十一個家庭重擔的肩膀!
這一刻,陳冬河心頭那些因對方市儈而生的芥蒂瞬間煙消雲散,隻剩下一絲沉甸甸的唏噓和由衷的敬佩。
但他終究是活了兩世的靈魂,學不來林大頭這般聖人境界的無私犧牲。
他有他重活一世要拚死守護的小家。
他的世界不大,容不下那麼多彆人家的苦難。
不過,此刻他確認了一件事——
林愛民這雜碎必須得付出代價!
老爹那條瘸腿的仇,三叔被砸掉的飯碗,這口惡氣要是不出,他陳冬河自己都覺得憋得慌。
剛才林大頭話裡的暗示他懂——放手去做,彆把他牽扯進來就行。
如何乾淨利索地弄死林愛民,又不留一絲蛛絲馬跡。
陳冬河站在街角凜冽的寒風中,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眼神沉靜如水,內心卻在飛速盤算,每一個念頭都帶著冰碴子。
前世學的都是戰場上取人性命,一擊必殺的實用手段,講究效率,不留活口。
至於如何滴水不漏地偽裝現場,製造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如何撇清乾係……
這恰恰是他的短板。
那些精細活兒,自有更高層麵的人替他掃尾,根本無需他費心。
他需要找個行家問問路。
念頭一起,陳冬河抬腳就走向了供銷社。
空間裡的鹿血還存著些,凝固成深紅的塊狀,那幾副壓箱底的虎骨分量也夠,帶著特殊的紋理。
他花了一塊三買了三十斤六十五度嗆人的地瓜燒散酒。
辛辣的酒氣直衝鼻子,在清冷的街道上格外刺鼻。
再花兩毛錢買了個厚重的粗陶酒壇,壇蓋子上帶著兩道凹槽,用來卡橡膠圈密封的那種,看著就結實。
在一個僻靜無人的死胡同裡,他閃進空間,取出水壺裡凝固的深紅色鹿血塊,再拿出兩根沉甸甸,帶著特殊紋理的長骨。
隨後,他又特意去了趟縣裡最大的“回春堂”藥材鋪。
古舊的櫃台後,花白胡子的老掌櫃正戴著老花鏡看賬本,枯瘦的手指撥著算盤珠。
瞅著這後生遞過來的新鮮鹿血塊和那分量足,紋理清晰,一看就不是凡品的虎骨,渾濁的老眼閃過一絲精光。
他按劑量仔細配了熟地黃、枸杞、當歸等幾味溫補藥材,用黃草紙包好遞過去,慢悠悠地叮囑著用法用量:
“……虎骨、鹿血,勁道太衝,需得這些藥材調和,文火慢浸三月方得……”
心裡卻在暗暗琢磨,這是哪家的子弟……
眼神沉靜得有點嚇人,不像個普通的獵戶,倒像是見過血的。
最後,陳冬河抱著那裝滿酒和藥材,足有四五十斤重的粗陶大壇子。
壇身冰涼粗糙,壓得他臂膀微沉,來到了城南那條青石板小巷儘頭的一處斑駁院門前。
門板上的漆皮剝落了大半,露出裡麵深褐色的木頭,門環鏽跡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