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場天高雲淡,林木成蔭。
秦曄勒馬立於高坡,玄色騎裝被風掀起淩厲的弧度。
不遠處,池越正俯身檢查箭囊,窄袖騎裝勾勒出少年勁瘦的腰線,發尾隨動作掃過頸側,在陽光下泛著鴉羽般的光澤。
“池大人今日不打算下場?”兵部尚書之子徐琰策馬靠近,目光在池越英挺俊美的側臉停留片刻。
池越收回視線,笑意未減:“不急。”
他微微側首,目光越過人群,落在那道玄色的身影上。
秦曄正在同身邊人說話,察覺到他的視線,目光沉沉地望過來。
隔著人群,池越衝他露出一個明朗的笑容,指尖在弓弦上輕輕一撥,發出細微的震顫聲。
越郎美名,冠絕京城。
十六七歲,正是議親的年紀。
那些世家遞來的帖子,未必全是拉攏,或許也有真心愛慕之人……
這個念頭一起,胸口便如壓了塊巨石,悶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帝王指腹無意識摩挲著弓弦,直到皮革紋路烙進皮膚。
禦賜的鎏金弓,北疆進貢的千裡馬,特許的出入宮禁,參議國事之權……
池越照單全收,卻從未顯露出半分貪戀。
旁人趨之若鶩的東西,於他而言,不過浮雲。
世家貴女們含羞帶怯的絹帕遞到他麵前,他含笑婉拒;王侯公子們邀他飲酒論詩,他進退有度,卻始終隔著一層。
權力名位、榮華富貴,這些都無法絆住他。
他不在乎。
少年少女們策馬飛馳,笑聲如銀鈴般蕩開。
池越被簇擁在人群中央,一身月白騎裝襯得他如霜雪般清冽,卻又因唇邊淺笑而添了幾分溫潤。
“池公子,試試這支箭!”一位藍衣少年拋來羽箭,池越揚手接住,動作利落漂亮,引得眾人喝彩。
他還未張弓,一位身著粉衣的貴女便策馬靠近池越,笑語盈盈地與他搭話。
她光顧著側身說話,馬匹一個趔趄,她身子一歪,險些墜下!
池越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手臂:“小心。”
那女子臉頰微紅,低聲道謝,指尖卻仍虛虛搭在他的袖口。
這一幕實在刺眼。
秦曄猛地收緊韁繩,馬匹吃痛,前蹄高高揚起,驚得周圍人紛紛退避。
“陛下?!”
帝王麵色冷峻,眼底卻翻湧著暗潮。
秦曄盯著人群中的身影,目光如刃,仿佛要將他身旁所有人的存在都削去。
“把朕的那把驂連弓賜給池越。”秦曄冷聲開口,吩咐身邊人。
一邊的太監立刻接旨,匆匆打馬而去
池越接過旨意,遙遙謝恩,指尖撫過弓身上鎏金的龍紋,唇角微揚:“謝陛下。”
秦曄在高處注視著他,眸色如墨一般暗沉。
看著少年眾星捧月,左右逢源。
他便忍不住要隱晦提醒:彆忘了你的一切來自於誰。
你能站在這裡,是因為朕允許。
你能被眾星拱月,是因為朕默許。
你能被所有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