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任何存在插手自己的人生。”
爻清在草坪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然後好整以暇地問祂:“那你想做什麼?”
“像塵埃之母那樣強行在我的靈魂上刻畫,將我目前的觀念與性格掰回正軌嗎。”
他輕描淡寫地補充著,像是在談論彆人的事:“這怕是有點難,畢竟我現在有一定抗體了。”
這次太陰搖了搖頭,祂先是詢問道:“那位邪神用非常粗暴的方法迫使你改變,你認為這種做法是對自我的褻瀆嗎?”
“不算。”
爻清感受著掌下草葉的柔軟觸感,並沒有思考多久便回答了太陰的問題。
“這世上本就沒有天生定型的性格。”
“從出生起,人們就在被各種東西塑造,父母長輩的言行、成長的環境、所經曆過的事,甚至是偶爾聽到的一句話。”
他抬眼看向純白的神明,目光落在那層半透明的白紗上,沒有絲毫怨懟,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客觀:
“塵埃之母的方式是粗暴,是帶著強迫性的,可本質上,她隻是給我提供了另一種環境而已。”
哪怕是同樣的種子,有的在溫室裡發芽,有的在暴雨裡掙紮,根據生長環境的差異,所長成的模樣也會不同。
“無論環境把我塑造成何種模樣,我還是我。”
隨手摘下一根野草把玩,爻清漫不經心地說:
“隻是某些觀念和以往不同,這種改變哪怕不是塵埃之母帶來的,之後也會有其他人或事來影響我。”
過了片刻,太陰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輕柔:“所以這對你來說不算褻瀆本心?”
“嗯,我認為這算成長。”
雖然是往普世意義上“壞”的那方麵長吧。
一人一神的對話始終平和無波,不像在談心,倒像是在探討世界的客觀規律。
“意誌堅定,思維清晰。”太陰微微頷首,祂說:“如果不是我看見你的靈魂在抽泣……”
爻清的撚著野草的動作突然頓住。
那根泛著淡綠的草莖還繞在指節上,方才漫不經心的神態卻在瞬間褪得乾乾淨淨。
他緩緩抬起頭,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直直注視著對麵的神明。
視線在太陰的後半句話出口時愈發冰冷,像是被揭開了某種偽裝。
“——你的確很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如果不看那些仍在淌血的傷痕,我幾乎都要以為你不會疼了。”
“你很喜歡乾這種窺探人心的事麼?”
爻清不含情緒地扯了扯嘴角,語氣頭一次冷了下來:“侵犯他人隱私可不是什麼好品質。”
麵對他的抗拒情緒,太陰依舊耐心且溫和。
祂不打算將爻清當成信徒來度化,隻是想幫他重新審視自身。
“遭受心理創傷足夠深的人,往往會表現出極度複雜、矛盾甚至令人費解的行為模式。”
“他們不一定‘崩潰’或‘哭喊’,反而可能極度安靜、克製、理性,甚至看起來比常人更正常。”
太陰在爻清愈發冷漠的眼神下客觀點明:
“創傷不是故事,而是實實在在的傷口。”
“它不會因為‘刻意遺忘’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