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光的能力之一:【春枝渡霜厄】。
鳥雀在枝椏上輕啼,聲音與花苞綻放的節奏重合。
一縷極淡的、類似晨露浸潤青草的氣息漫開,輕拂過指尖。
記憶在瞬間翻湧、順著花香起伏,而爻清最先感受到的。
——是第一次殺人時,刀刃刺入皮肉的滯澀感。
不是係統空間裡冰冷的數據模擬。
不是劇本演繹中帶著距離感的角色扮演。
是真實的、滾燙的血濺在臉上的溫度,是對方失神瞳孔裡映出自己的瞬間。
而這種瞬間還有很多。
那時的他還在塵埃之母所賜的夢魘中,意識被塞進一個剛成年的士兵軀體。
手裡還帶著槍托抵肩的生硬觸感,身前是嘶吼著衝來的敵人,身後是所謂的防線。
他甚至來不及思考現狀,嘴唇開合間剛問出那句“這裡又是哪?”手指就已經自行扣動了扳機。
槍聲在耳邊炸開。
耳膜嗡嗡作響的瞬間,對麵的人直直倒下來。
那人胸口的血窟窿裡湧出的暗紅液體,迅速浸透腳下的泥土,是深褐色的、帶著濃烈的鐵鏽味。
生理上的惡心來得比意識更快。
爻清猛地彎下腰,胃裡翻江倒海。
可他什麼也吐不出來,這具身體的原主早被饑餓與恐懼裡掏空了腸胃。
他隻能扶著膝蓋乾咳,指尖還殘留著扳機的冰冷觸感,臉上的血卻尚有餘溫。
每一次呼吸都吸進滿鼻的硝煙與血腥,味道像鐵鏽裹著腐爛的草根,令人作嘔。
可身體根本不給他消化這份衝擊的時間。
無形的力量攥著他的胳膊,強行將他彎曲的身體掰直,冰冷的步槍又被按回手裡。
轉身、上膛、瞄準下一個目標。
塵埃之母不會給他喘息的機會,哪怕這種機會需以他人的命為代價。
有時他會降生在戰壕裡,剛睜開眼就被流彈擊中太陽穴,溫熱的腦漿混著血順著額角滑落。
能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疼,還有黑暗吞噬意識前,鼻腔裡中硝煙、血腥與雨水混合的惡臭。
這味道揮之不去。
直到他開始麻木,開始習慣在舉起武器時閉上眼睛,習慣在瀕死時盯著天空發呆。
最後的最後,爻清無需閉眼,他能平靜地看著生命逝去,不論是彆人的、還是他自己的。
他聽見塵埃之母的勸解,同樣溫柔且耐心:
“塵埃就是這樣呀,被逼迫著、推攘著向前。”
“為什麼不願擁抱母親呢,是還不夠理解吾的苦心嗎?”
綠枝上的花苞還在次第綻放,晨露般的氣息裹著醉人的香,太陰將這些早已麻木的記憶翻出,令他重新感受痛苦。
但與記憶中不同的是……
這份痛苦源於新生。
就像枯木逢春,裂處生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