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最近都不怎麼回消息,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兒了?”
然後是更實際,也更戳心窩的。
“缺錢嗎?”
“做了人流手術。”
幾乎是秒回。
手機屏幕瘋狂地亮起……
童生的回複,帶著不加掩飾的震驚和噴薄而出的怒火,透過屏幕幾乎能灼傷人:“怎麼會這樣?”
緊接著,第二條接踵而至,字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這畜生就是這麼對你的?”
“嗯……”
“怎麼會這樣?”像是問舒允晏又像是問自己,他仿佛能透過屏幕,看到那個蜷縮在黑暗裡,靈魂正在一點點碎裂的身影。
“我想死……我不知道活著是為什麼?”
“路正非說的對,我就是一垃圾,垃圾怎麼配得上好好的對待。”
“你彆做傻事啊!”
舒允晏的消息很快又過來了,那文字裡透出的寒意,讓童生如墜冰窟:“我從來沒有過這麼強烈想死的感覺。”
“我知道,我懂,但你千萬彆做傻事。”
“放心,不會,我不敢。”
“任何時候,隻要你有那種可怕的念頭,就給我打電話,或者發消息,無論多晚,我都在。”
他急於想為她做點什麼,任何能切實幫到她的事情,經濟上的窘迫往往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問出了口,甚至沒等對方回答,“行動就先於思維:“你缺錢嗎?他給你錢多嗎?”還沒等舒允晏回答,童生轉了5000元。
“對不起,我能力有限,隻能幫你這麼多。”
”錢?也就夠生活吧,餓不死。”錢?紀凜確實給她錢,維持著一種餓不死也絕談不上寬裕的生活水平,更像是一種計算好的,維持她基本運轉的成本。
“我累了,想睡會兒。”
“好,我都在,無時無刻都在。”
意識像一艘漏水的船,正在緩慢地下沉。吞下去的藥片,在胃裡凝成一團冰冷的,陌生的存在,帶著某種決絕的意味。
但比胃裡更難受的,是腦子裡那些喧囂的,無法停止的念頭,它們像一群瘋狂的蜜蜂,嗡嗡作響,將她往懸崖邊上推。
她需要物理上的疼痛來蓋過心裡的疼,或者她需要用一種自己能控製的方式,來懲罰這個讓她感到無比痛苦的軀殼。
額頭抵上冰冷的牆壁,一下,又一下猛烈的撞擊,悶響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突兀。
每一下都帶來清晰的鈍痛和短暫的眩暈。
這痛感奇異地帶來一絲掌控感,仿佛在用這種自毀的方式,對抗著外界施加給她的一切壓力。
藥效終於開始漫上來,像黑色的潮水,一點點淹沒她的意識。
撞擊的動作變得遲緩,無力,最終停了下來。
她順著牆壁滑倒在床上,身體軟綿綿的,像一團被丟棄的舊棉絮。
視野模糊,光線扭曲,在徹底陷入昏睡的前一秒,幾個模糊的影像卻異常固執地閃過腦海,父親的年事已高,母親伸手要錢時那混合著期待與抱怨的眼神,像幾根無形的鐵絲,勒住了她正欲沉淪的意識。
是啊,還不能死。
這個念頭微弱,卻帶著現實冰冷的重量。
父親的債還沒還清,母親那裡,也還需要不時填補那個永遠填不滿的家用窟窿。
死亡對她來說,竟也成了一種奢侈。
她連徹底放棄的資格都沒有。
沉重的眼皮終於合上,黑暗徹底籠罩了她,她不是安然入睡,而是像一台耗儘了所有能源的機器,被迫關機。
床包裹住了她冰冷的身體,額角腫了,隱隱作痛,但這些感覺都變得遙遠。
她沉入了一片沒有夢的,藥物構築的暫時虛無裡,像是偷來了一段不必思考,不必感受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