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已經是空無一人。
袁九月曾在此處住了許久,相比其他三人,似乎更能感覺到這般滄海桑田的感覺。
是李緩要來這裡的。
此行雖然有些波折,可到了明日朝陽升起的時候,一切便將塵埃落定,到時候也不知道此生還會不會再次踏足京城。
長歎了口氣,李緩似乎想起什麼來,他向袁九月問過方位之後,便沉默著朝著書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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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建在太師府的偏僻處,因為裡麵並沒有金銀細軟,所以當時顏夫人遣散下人時,此處並未遭到波及。
遠處打更聲遙遙傳來,師離望著驚起寒鴉掠過殘月,忽然想起,邱陽教她踏雪無痕的時候,探雪嶺上的積雪也是這樣簌簌墜落。
方秋鴻捏開一份乾糧,與師離、袁九月三人靠在門口分了吃。
“終於要結束了。”
方秋鴻盯著書房內的李緩,聲音將師離給拉回到了現實。
“結束了之後,方師兄接下來準備要去做什麼?”
袁九月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含糊不清地問道。
方秋鴻搖搖頭,朝著北邊望去,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真的會結束嗎?顏大人死了,戰爭還在繼續,玉璽在我們手裡,這意味著麻煩才真正開始吧?”
師離喃喃自語,這幾個月的光景,讓師離總感覺像是活在夢境當中。
可後背行囊裡的觀音雕像,還有那個乘煙鐵盒,無疑不是在告訴她,一切都是現實。
她轉頭朝書房裡的那個背影看去,恰巧此時書房的燈火再度亮起,將李緩的影子拉的極長。
她聽到了影子的歎息聲。
那些下人們總以為,天底下最值錢的便是金子、銀子,可他們萬萬想不到,書文雙絕的顏居盛,隨便一幅墨寶,放在識貨的人眼中,都能抵千金。
當真嘲諷。
李緩走到書桌旁,看到硯角處壓著一封信箋,上頭隱隱約約露出的筆墨,寫著漸之親啟四個字,入木三分,是顏仲昌的字跡。
塵封多日,信上似乎沾上一層薄薄的灰。
李緩的手有些顫抖,將信展開,信紙之上字字珠璣,像是風霜利刃刻上去的一般。
陛下聖鑒:
臣以朽骨殘軀,冒死上奏。
叛軍鐵蹄踏近居庸關時,臣憶及二十年前陛下親至平原,與臣對弈,陛下執黑子曾曰:“天下如棋,寧失千軍,不可失國士。”今臣將作白虹貫日,惟恐明珠蒙塵,敢以殘燭微光,為陛下照見荊山璞玉。
李生漸之者,乃天賜大乾之利劍。
此子身世坎坷,雖蓬頭垢麵,卻不折風骨,橫遭江湖風波,仍懷天下之誌。
臣親見其於長江潰堤之日,獻賑災三策,救流民數萬餘眾,此子為民跪地請命,字字浸著赤子心血,恍若見少陵野老之姿。
臣此生得遇明主,雖陷豺塚狼窟,本應含笑九泉,唯念及漸之如蒙塵之玉,終是錐心之痛。
此子心性通明,兼具才學滿腹,若得陛下提攜,必如乾將出匣,光寒九州,佑我大乾江山永固。
若蒙聖恩,臣雖死之日,猶生之年。
臣顏仲昌絕筆。
仿佛間,李緩似乎看到了一個老頭坐在桌邊,皺著眉頭,正在揮毫。
他如枯樹一般的手掌握筆依舊有力,點在紙上的,仿佛是他七十年的滄桑與過往。
他的麵色上沒有半點赴死之前的憂憤,他的心裡似乎從來都隻有忠君憂民。
僅此二事。
“顏老,漸之何德何能……”
後麵的半句話像是被黑夜吞噬,再不可聞。
李緩淚如雨下,啪嗒啪嗒將信紙打濕。
頃刻間,信上墨跡泅開,信紙當中,似乎另外奧妙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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