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是在黃昏時分傾軋下來的。起初隻是天邊壓著鉛灰色的雲,像一塊浸了水的臟棉絮,沉沉地墜在城郊的天際線,把遠處的貨運鐵軌染成墨色。風卷著沙塵在畫室天窗上打旋,發出嗚咽似的聲響,像北方荒原上迷路的孤狼在嗥叫。周苓把最後一罐鈦白顏料塞進鐵櫃時,終於聽見第一滴雨點砸在玻璃上的脆響——那聲響清冽得像冰粒撞在搪瓷杯沿,隨即被更密的雨聲吞沒。不過半支煙的功夫,豆大的雨點已連成密不透風的簾幕,劈啪聲密集得像無數根細針,在窗玻璃上刺探著畫室裡的隱秘,也刺穿著兩人之間那層薄薄的克製。
畫室的空氣裡浮動著鬆節油與亞麻籽油的混合氣息,帶著油畫特有的厚重感,像被歲月浸過的舊氈毯。周苓指尖還沾著未乾的赭石,是下午修補《荒原落日》時蹭上的,顏料在指縫間凝成細小的顆粒,像西北戈壁的沙。折疊床搭在畫室最裡側的角落,鋪著洗得發白的藍格子床單,那是她大學時帶過來的,邊角已經磨出毛邊,上麵散落著幾支斷了毛的貂毛筆——都是陳跡用舊了卻舍不得扔的,筆杆上還留著他常年握筆的指痕,像刻在木頭上的年輪。
陳跡站在中央的畫架前,指尖捏著不鏽鋼刮刀反複刮蹭畫布上的暗部。刀刃與油彩摩擦的沙沙聲,在雨聲裡格外清晰,像春蠶啃食桑葉,又像風沙掠過凍土。那是《凍土黎明》的初稿,畫布上的天際線泛著冷調的灰,他總說那光暈差了點溫度,像沒焐熱的冰,像他前幾日讀《莊子?人間世》時悟到的“虛室生白”——心裡空著執念,光才能進來,可這畫布的“光”,他總抓不住。
“再加點鎘黃試試?”周苓端著搪瓷杯走過去,杯沿沾著圈深褐色的茶漬,是泡了三遍的老茶,苦得發澀,卻能醒神。她的聲音帶著熬夜後的沙啞,眼下泛著淡淡的青黑,發梢彆著枚銀色的畫筆帽——那是上周陳跡在畫材店順手給她買的,說是比發卡實用,當時他還嘟囔了句“彆總把畫筆扔得滿地都是”,語氣裡的嫌棄藏著不易察覺的溫柔。
陳跡沒回頭,目光像釘子似的釘在畫布上:“鎘黃太跳,壓不住底下的群青。”他伸手去夠右側的調色盤,手肘不經意間碰到身後的周苓,兩人的身體同時頓了一下——像兩滴落在宣紙上的墨,原本各有輪廓,一碰就暈開了邊界。畫室裡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雨點砸玻璃的轟鳴,以及彼此清晰可聞的呼吸聲,周苓甚至能聽見陳跡胸腔裡沉穩的心跳,隔著薄薄的棉襯衫傳過來,像畫室裡那台老座鐘的擺,規律卻有力。
窗外的雨勢陡然變大,狂風卷著雨點斜掃過來,天窗的玻璃被打得嗡嗡震顫,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陳跡終於放下刮刀,繞到周苓身後,目光落在她正修補的畫布角落——那裡是一簇枯葦,顏料層太薄,顯得有些單薄,像寒風裡沒了力氣的草。“這裡,光影的處理還是太生硬。”他說,指尖懸在畫布上方,卻沒碰,像怕驚擾了畫裡的枯葦。
手臂環過她腰側時,周苓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凝住了。陳跡的手掌虛虛懸在畫布上方,指尖指向左下角的枯葦叢,胸膛的溫度透過襯衫滲進來,帶著淡淡的煙草味,混著畫室裡的油彩氣息,在她鼻尖縈繞不散——那是獨屬於他的味道,是鬆節油的辛、煙草的淡、顏料的厚,像她在漠河寫生時聞到的凍土氣息,陌生卻安心。他的呼吸很輕,掃過她耳際的絨毛時,像極了初春的柳絮拂過燒紅的鐵,一陣發麻的癢意順著脊椎往下竄,連指尖都跟著顫了顫,握筆的力道鬆了半分。
畫筆在畫布上蹭出一道歪扭的白痕,周苓猛地攥緊筆杆,指節泛白。她想後退半步,後背卻撞上陳跡堅實的胸膛,退無可退——像《莊子?養生主》裡說的“以無厚入有間”,她以為的“間隙”,早已被彼此的氣息填滿。畫室的落地燈斜斜地照著,暖黃的光把兩人的影子投在斑駁的白牆上,重疊的部分像融化的顏料,漸漸分不清哪是他的肩線,哪是她的發梢,哪是畫裡的枯葦,哪是現實的呼吸。
“陳老師...”她輕聲喚著,尾音裡藏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音,像被風吹得發飄的琴弦,在畫室裡蕩開一圈圈漣漪。這聲“陳老師”,她喊了三年,從最初的怯生生,到後來的熟稔,再到此刻的悸動,三個字裡裝著太多沒說出口的話——是他教她調第一罐顏料時的耐心,是他在她畫砸時說“彆怕,刮了重畫”的包容,是他在漠河把唯一的暖寶寶塞給她時的沉默。
陳跡的指尖還停留在畫布上,注意力卻早已分神。周苓發間的香氣鑽進鼻腔,不是商場裡那些甜膩的香水味,是薄荷洗發水混著顏料的清苦味道,像他十年前在漠河寫生時,雪地裡偶然撞見的那株臘梅——在極寒裡開出的花,清冽又倔強,不刻意討好,卻讓人記了很久。他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她頸後露出的一小片肌膚上,細膩得像上好的亞麻布,隨著呼吸輕輕起伏,誘得人想伸手觸碰,想知道那肌膚下的溫度,是不是也像臘梅一樣,外冷內熱。
不知是誰先動的。或許是周苓因癢意微微偏頭的弧度,像枯葦被風吹得輕晃;或許是陳跡不自覺收緊的手臂,像想護住畫裡的光。等陳跡反應過來時,自己的唇已經貼上了她頸後的肌膚——溫熱的觸感從唇瓣傳來,帶著她身體的細微戰栗,像初春解凍的溪流漫過堅硬的凍土,瞬間在兩人之間炸開,把所有的克製都衝得粉碎。
周苓的身體猛地繃緊,隨即又軟了下來,手裡的畫筆“當啷”一聲掉在地板上,滾出老遠,撞在畫架腿上發出輕響。雨聲在這一刻驟然放大,轟鳴著撞在窗玻璃上,卻蓋不過胸腔裡驟然加速的心跳,像急促的鼓點,震得耳膜發疼。她能感覺到陳跡唇瓣的溫度,帶著煙草的淡味,在頸間輕輕摩挲,每一下都像電流竄過四肢百骸,讓她想起《道德經》裡“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原來最柔軟的觸碰,能擊穿最堅硬的克製。
“陳老師...”她又喚了一聲,這次的聲音裡沒了半分抗拒,尾音拖得長長的,像被手指輕輕撥過的琴弦,在畫室裡蕩開一圈圈漣漪。她的手臂不自覺地往後伸,指尖碰到他的衣角,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又像終於觸到了渴望已久的光。
陳跡轉過身,手指輕輕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周苓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亮得驚人,像盛著碎掉的星光,瞳孔裡映著他的影子,沒有絲毫抗拒,隻有壓抑了許久的悸動——像暴雨前雲層裡藏著的閃電,終於要衝破束縛。他再也忍不住,俯身吻了下去。這個吻來得猝不及防,帶著陳跡從未有過的急切,像他刮掉舊畫重畫時的決絕,又像他在漠河抓住最後一縷夕陽時的虔誠。
他已經快四十歲了,見過藝術圈裡太多虛與委蛇的應酬,經曆過作品堆在倉庫無人問津的窘迫,早已習慣用冷靜和疏離包裹自己,像給畫布塗了層保護漆。可在這一刻,所有的克製都土崩瓦解,隻剩下原始的渴望,像十七歲第一次偷偷畫人體模特時的心跳,急切又虔誠——那是對“本真”的渴望,是《莊子》“返璞歸真”的本能。
他吮吸著她的下唇,舌尖掃過她唇齒間淡淡的苦茶味,手指不自覺地插入她的發間。那裡還沾著下午調顏料時蹭上的鈷藍,粉末蹭在他的指腹,帶著細微的顆粒感,是屬於他們之間獨有的印記——不是商場裡的鑽石,不是宴會上的香檳,是顏料的顆粒,是畫筆的斷毛,是屬於畫室的、最真實的印記。周苓的回應生澀卻熱烈,她的手臂笨拙地纏上他的脖頸,指甲無意中在他頸後劃出幾道紅痕,像畫布上驟然添上的亮色,鮮活又刺目,像《裂土》裡那道突然裂開的鐵皮,露出底下滾燙的岩漿。
混亂中不知是誰撞翻了身後的畫架,未乾的油畫“啪”地摔在地板上,畫布與地麵撞擊的聲響被雨聲徹底吞沒。鈷藍與群青混合的顏料在地板上綻開,像一片被暴雨打濕的星空,又像他們此刻混沌又熾熱的情緒,分不清邊界,卻無比濃烈——這混亂,像《道德經》“反者道之動”,在無序裡生出了最真實的秩序,讓彼此終於看清了心底的渴望。
陳跡一把將周苓打橫抱起,她驚呼一聲,手臂更緊地圈住他的脖子,臉頰貼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聽見他急促的心跳,像擂鼓般敲在她的耳膜上。他低頭看著她泛紅的臉頰,睫毛上沾著不知是汗還是緊張的濕潤,心裡突然軟得一塌糊塗——這是他帶了三年的學徒,是在他最落魄時願意留下來洗畫筆、調顏料的姑娘,是能看懂他畫裡凍土與寒鴉的人,是他藏在“師徒”名分下,不敢言說的牽掛。
畫室角落的工作台鋪著厚重的羊毛氈,上麵散落著畫筆、刮刀和半乾的調色盤,顏料已經結了薄薄的痂,像凍土上的硬殼。陳跡將她輕輕放在上麵,指尖剛碰到粗糙的氈麵,突然想起什麼,連忙用手掌墊在她的背下,擋住那些尖銳的筆杆——他怕那些堅硬的木頭硌疼她,像怕刮壞了最珍貴的畫布,像《莊子》“愛人利物之謂仁”,笨拙卻真誠的溫柔。
“會疼嗎?”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手指已經解開她襯衫第一顆紐扣,露出鎖骨處細膩的肌膚,像畫布上最溫潤的底色,讓人舍不得觸碰,怕指尖的粗糙破壞了這份柔軟。
周苓搖搖頭,手指輕輕劃過他的眉眼。他的眼角有淡淡的細紋,是常年熬夜畫畫留下的痕跡,鬢角甚至藏著幾根白發,像畫布上不小心蹭上的鈦白,卻在這一刻,亮得驚人。她主動仰起頭,吻上他的下巴,帶著笨拙的熱情,像雛鳥第一次啄食,像她第一次嘗試調群青時的勇敢——不怕錯,隻怕錯過。窗外的雷聲轟然炸響,閃電劃破夜空,瞬間照亮了畫室裡交疊的身影,那些散落的顏料、傾斜的畫架、相擁的兩人,在白光裡定格成一幅荒誕又熱烈的畫,又迅速沉入黑暗,像把所有的偽裝都留在了光明裡,隻留下真實的彼此。
雨聲如鼓點,敲打著天窗,也敲打著兩人的心跳。陳跡的手掌撫過她的脊背,那裡還沾著淡淡的赭石顏料,混著細密的汗水,在肌膚上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像幅未完成的人體素描,每一筆都是心動的證明,每一道都是時光的印記。周苓的指甲陷入他的肩背,隨著他的動作輕輕顫抖,喉嚨裡溢出細碎的呻吟,被雨聲裹著,變得模糊又曖昧,在畫室裡久久不散——這聲音,不是欲望的宣泄,是“物我兩忘”的共鳴,是彼此靈魂的觸碰。
工作台上的畫筆被碰得滾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卻沒人去管。陳跡看著她閉著眼睛的模樣,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像蝴蝶停在花瓣上,脆弱又美麗。記憶突然翻湧上來:第一次見她時,她怯生生地站在畫室門口,手裡捧著自製的植物顏料,聲音細弱地說“陳老師,我想跟著您學畫”,顏料盒上還係著粉色的蝴蝶結;去年冬天在漠河寫生,他的手指凍得握不住筆,是她把他的手塞進自己的口袋,哈出的熱氣在空氣中凝成白霧,說“陳老師,您的手比雪還冷”;無數個深夜,兩人並肩站在畫架前,他改畫,她調顏料,沉默卻無比默契,連呼吸的節奏都漸漸同步——這些細碎的片段像顏料一樣在心裡暈開,與此刻的溫熱觸感交織在一起,形成最濃烈的色彩,像《大道》終章裡那抹最鮮活的鎘紅,是生命的溫度。
暴雨不知疲倦地衝刷著畫室的外牆,水流順著牆角的裂縫蜿蜒而下,在地麵彙成小小的溪流,帶著泥土的腥氣,像在洗滌所有的虛假。畫室裡的溫度卻越來越高,空氣中的油彩氣息與曖昧的喘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味道——像雨後初晴的曠野,清新裡藏著蓬勃的生命力,熱烈得讓人暈眩,像《莊子》“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他們與畫室、與顏料、與暴雨、與彼此,終於融為一體。
陳跡的手指劃過她腰間的肌膚,那裡細膩得像絲綢,他能感覺到她身體的輕顫,像風中的蘆葦,脆弱卻堅韌。他停下來,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呼吸灼熱得幾乎要燙傷彼此:“不怕嗎?”他知道自己給不了什麼承諾,藝術圈的風浪還在等著他們,林深的展覽、蘇曼的暗手、評論家的質疑,像暴雨後的泥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看清路。
周苓睜開眼睛,眼裡蒙著一層水汽,卻亮得驚人,像淬了光的寶石:“不怕。”她主動吻上他的唇,舌尖輕輕舔過他的下唇,帶著一絲狡黠的溫柔,“隻要是你。”這簡單的五個字,像一道電流,瞬間擊中了陳跡——原來他一直尋找的“光”,不是畫布上的光暈,是身邊人的堅定,是《道德經》“強行者有誌”的力量,是有人願意陪他走泥濘的路。
所有的猶豫、顧慮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他再也無法克製,動作變得急切卻溫柔,像在畫一幅最珍貴的畫,既怕錯過細節,又怕用力過猛。工作台上的調色盤被碰倒,顏料濺在兩人的衣服上,藍的、紅的、黃的,像一朵朵綻放的花,在棉質布料上暈開,成為永遠的印記——這印記,是他們的秘密,是畫室的秘密,是暴雨的秘密。他們的身體在昏暗的畫室裡找到屬於彼此的節奏,像兩筆尋覓已久的顏料,終於在畫布上交融在一起,再也無法分割,像《莊子》“相濡以沫”,在困境裡找到了彼此的救贖。
不知過了多久,雨聲漸漸小了下去,從轟鳴變成淅淅瀝瀝的輕響,天邊透出一絲微弱的天光,帶著清冷的藍,像《凍土黎明》裡終於等來的晨光。陳跡抱著周苓躺在折疊床上,她的頭枕在他的臂彎裡,發梢的鈷藍顏料蹭在他的胸口,留下淡淡的印記,像枚隱秘的徽章。畫室裡一片狼藉,摔落的油畫還躺在地上,顏料已經半乾,形成一片混沌的藍,像極了他們此刻翻湧過後趨於平靜的心境——混亂過後,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周苓輕輕動了動,手指劃過他頸後早已結痂的紅痕:“疼嗎?”
陳跡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那裡還帶著淡淡的顏料味,是他最熟悉的味道:“不疼。”他看向窗外,雨已經停了,天邊掛著一道淡淡的彩虹,赤橙黃綠青藍紫,透過天窗灑進畫室,落在那幅摔落的油畫上,讓混沌的藍色泛起細碎的光,竟比原本的構圖更添了幾分意境——像《道德經》“禍福相依”,意外裡藏著驚喜,困境裡藏著轉機。
“《凍土黎明》的光影,或許可以試試加一點玫瑰茜紅。”周苓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像小貓似的蹭了蹭他的胸口,指尖還無意識地劃著圈,像在他的皮膚上畫著小小的太陽。
陳跡笑了,指尖劃過她沾著顏料的臉頰,那裡的肌膚細膩得像嬰孩:“好。”他想起老白昨天打來的電話,老頭在那頭笑得爽朗,說老魏對著《寒漠孤煙》看了整整半小時,末了說“這小子懂凍土,懂北方的魂”;想起昨天路過798時,林深的展覽海報已經貼滿了街頭,標題“北方回響——當代視野下的荒原”刺眼得很,海報上的林深穿著精致的西裝,笑容得體,卻沒半分北方的粗糲;想起蘇曼那邊至今沒有動靜,這種沉默反而比直接的刁難更讓人不安,像暴雨來臨前的壓抑。
但此刻,這些都變得遙遠了。懷裡的溫度,鼻尖的清苦氣息,畫室裡尚未散去的曖昧,還有窗外清新的雨後空氣,像一層柔軟的殼,將他與那些紛爭隔絕開來。他低頭看著周苓熟睡的側臉,睫毛上還沾著未乾的水汽,在天光下泛著微光,心裡突然變得無比堅定——《莊子》說“知其不可而為之”,他或許贏不了名利場的遊戲,但他能守住自己的畫,守住身邊的人,守住心裡的北方。
天光漸漸亮了起來,金色的陽光透過天窗灑在畫室的地板上,照亮了那些散落的畫筆與顏料,也照亮了兩人交疊的身影。遠處傳來早起的鳥叫,清脆得像畫筆劃過畫布的聲響,帶著新生的希望。陳跡收緊手臂,將周苓抱得更緊些,目光落在窗外那道漸淡的彩虹上,眼裡盛滿了溫柔與力量——畫室裡的風暴已經過去,而另一場更大的風暴,才剛剛拉開序幕。但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有她,有畫,有心裡的“道”,足夠在風浪裡站得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