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聯結之筆_大道至簡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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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聯結之筆(1 / 1)

雙年展截稿日前的最後一個黃昏,夕陽把畫室的玻璃窗染成了琥珀色。

長桌橫貫畫室中央,鋪著一張特製的蟬翼宣——是陳跡托人從宣城老宅找的存貨,紙頁帶著手工捶打的毛邊,鋪開時發出輕微的脆響,像初春解凍的冰裂。陽光落在紙上,讓纖維的紋路清晰可見,像藏著無數條等待聯結的小徑。周苓站在桌的左側,指尖捏著一支兼毫筆,筆鋒還沾著未乾的淡藍顏料;陳跡在右側,手裡握著一支狼毫,硯台裡磨的是三年陳的鬆煙墨,墨香混著窗邊菖蒲的清氣,漫過整個畫室,連空氣都變得溫潤起來。

“再調點淡藍?”周苓低頭看著顏料盤,裡麵的淡藍是昨天用石青加了一點鬆節油調的,此刻在夕陽下泛著瓷器般的釉光,卻總覺得少了點雨巷的濕氣。她用指尖蘸了點清水,滴在顏料裡,筆尖輕輕攪動,淡藍漸漸變得更透,像江南梅雨季剛過的天空,還帶著水汽。

陳跡沒說話,隻是彎腰把硯台往桌中間推了推。墨錠是他早上剛磨的,加了一點槐花蜜,墨色溫潤不燥,用狼毫蘸著在廢紙上試了試,一筆下去,濃得能看見墨暈的層次,卻不洇紙。他抬眼看向周苓,她正對著顏料盤出神,鬢角的碎發垂下來,落在臉頰旁,被夕陽染成了金色——上次見她這樣專注,還是在蘇州的雨巷裡,她蹲在石板路上,畫牆角的青苔。

“開始吧。”陳跡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顆石子,落在畫室的寂靜裡,漾開一圈漣漪。

周苓點頭,握著兼毫筆走到桌前。她先對著畫紙看了片刻,像是在丈量雨巷的長度,然後筆尖輕輕落下——淡藍的顏料觸到蟬翼宣的瞬間,立刻暈開一點,卻被她巧妙地控製住,順著紙紋畫出一道弧線,是雨巷入口的青石板路。她的手腕很穩,線條卻帶著柔軟的弧度,像雨水漫過石板時留下的痕跡,石板縫裡還藏著若隱若現的淡灰,是經年累月的苔痕。

畫筆從左向右移動,淡藍的線條漸漸變淺。到桌中間三分之一處時,周苓的筆尖頓了頓,力道放得更輕,顏料暈開的範圍越來越小,最後一筆落在紙上,隻剩下一道幾乎透明的霧色,像雨巷的儘頭藏在了煙裡,等著什麼來承接。她放下筆,指尖輕輕碰了碰那道淡藍的尾端,紙上還留著顏料的微濕,帶著一點涼意。

“該我了。”陳跡走上前,狼毫筆蘸了鬆煙墨,墨汁在筆尖聚成飽滿的一滴,卻沒有滴落。他站在桌的右側,目光落在畫紙的右半部分,然後筆尖重重落下——濃墨瞬間在紙上暈開,卻不雜亂,一筆勾勒出雪原枯樹的主乾,紋路遒勁,像被北風刮過的筋骨。他的筆觸比周苓沉,每一筆都帶著力量,樹乾向上伸展,枝椏向左右張開,像在守護什麼。

畫到靠近中間的位置時,陳跡的筆尖突然頓了頓。他抬眼看向周苓那道淡藍的霧色,然後手腕輕輕一轉,原本遒勁的枝椏突然軟了下來,最末梢的幾根枝條彎出柔和的弧度,像在俯身靠近什麼,墨色也漸漸變淡,從濃黑到灰墨,最後落在紙上的一筆,和周苓的淡藍霧色隔著一指寬的距離,停了下來。

畫室裡靜了下來,隻有窗外的蟬鳴偶爾傳來,還有兩人輕微的呼吸聲。夕陽慢慢沉下去,玻璃窗的琥珀色漸漸變成淡粉,落在畫紙上,讓淡藍的雨巷和濃墨的雪原都籠上了一層暖光。

陳跡轉過身,看向周苓,眼底帶著笑意——那笑意不是平時的溫和,而是帶著點了然的柔軟,像鬆煙墨暈開的淡痕。“該加聯結的東西了,”他說,聲音裡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輕顫,“你想畫什麼?”

周苓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她走到桌中間,看著那道淡藍和濃墨之間的空白,像看著兩人之間那些沒說出口的話。她想起蘇州雨巷邊的蘆葦,春天時長出嫩綠的新芽,風一吹就朝著巷口傾斜;想起陳跡說過的北方雪原,冬天時蒲公英的絨毛會被風吹得很遠,落在雪地上像星星。

她彎腰拿起兼毫筆,蘸了點新調的淡綠——是用石綠加了一點藤黃,比剛才的淡藍更鮮活,像剛冒頭的新芽。筆尖落在空白的中間,她手腕輕輕一轉,一片小小的蘆葦葉舒展開,細細的莖稈向上生長,卻朝著右邊陳跡的枯樹方向傾斜,最上麵的穗子帶著一點淺白,幾乎要碰到枯樹最軟的那根枝椏。

“是南方水邊長的那種。”周苓輕聲說,指尖還停在筆杆上,看著那株蘆葦,像看著自己的心意——主動靠近,卻帶著一點小心翼翼。

陳跡看著那株淡綠的蘆葦,突然笑了。他的笑很輕,卻讓眼底的光都亮了起來,像鬆煙墨裡摻了碎金。他拿起狼毫筆,蘸了點赭石色——不是濃豔的紅,而是帶著一點灰調的赭石,像秋天的蒲公英花莖。筆尖在蘆葦旁邊輕輕一點,花莖立了起來,然後他的手腕輕輕一掃,無數細小的絨毛從花莖頂端散開,像被風拂過,輕盈地朝著左邊周苓的雨巷飄去,最前麵的幾根絨毛,剛好落在蘆葦的葉片上,像一個溫柔的觸碰。

“蒲公英會順著風,飄到有雨巷的地方。”陳跡的聲音很柔,落在周苓的耳邊,像羽毛輕輕拂過。

周苓看著畫紙上的蘆葦和蒲公英——淡綠的蘆葦朝著濃墨的枯樹,赭石的蒲公英飄向淡藍的雨巷,它們在空白的中間相遇,卻還缺一點什麼。她剛要開口,就感覺身後有溫暖的氣息靠近。

陳跡的手從身後繞過來,輕輕覆蓋在她的手背上。他的掌心帶著鬆煙墨的涼意,卻把她的手裹得很暖,指腹能感受到她手背上輕微的顫抖。“還有最後一筆。”他的聲音落在她的頸間,帶著墨香和他身上淡淡的鬆木香,讓她的耳朵瞬間發燙。

他輕輕帶動她的手腕,讓她握著的兼毫筆蘸了一點淡墨——比陳跡畫枯樹的墨淡,卻比周苓的淡藍深,像暮色裡的一道橋。筆尖從蘆葦的莖稈開始,輕輕劃過空白,一直連到蒲公英的花莖,畫了一道細細的墨線。墨線的中間有一點輕微的暈開,像心跳時的起伏,卻始終連貫,沒有斷裂,把淡綠的蘆葦和赭石的蒲公英連在了一起,也把左邊的雨巷和右邊的雪原連在了一起。

“這道線,是我們。”陳跡的呼吸落在她的發頂,帶著一點溫熱。

周苓靠在他的懷裡,身體的重量輕輕壓在他的手臂上。她看著畫紙上的一切——淡藍的雨巷石板路,濃墨的雪原枯樹,淡綠的蘆葦,赭石的蒲公英,還有那道淡墨的線,它們在夕陽的最後一縷光裡融成一片,像一幅從來沒有分開過的畫。

燈光突然亮了起來,是陳跡之前開的暖光燈,從頭頂落下,在畫紙上投下柔和的光暈。淡藍的雨巷裡仿佛有了水汽,濃墨的枯樹仿佛有了暖意,蘆葦的葉片上像沾了露水,蒲公英的絨毛仿佛還在飄動,那道淡墨的線泛著微光,像一條看不見的絲帶,把所有的景物都係在了一起。

“好像……我們的畫,從來沒有這麼近過。”周苓的聲音有點發啞,卻帶著笑意,指尖輕輕碰了碰畫紙上的墨線,紙頁已經半乾,墨線的質感很細,卻很堅定。

陳跡低頭,下巴抵在她的發頂,鼻尖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梔子花香,混合著墨香,格外安心。“以後也不會遠了。”他說,手指輕輕摩挲著她手背上的皮膚,“這道線,會一直連下去。”

畫室裡的鐘輕輕敲了一下,已經是晚上七點了。窗外的天色暗了下來,隻有畫室裡的燈亮著,暖黃的光落在畫紙上,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落在他們靠在一起的身影上。周苓看著畫裡的雨巷和雪原,突然覺得,那些曾經隔著南北的距離,那些曾經沒說出口的心意,都被這株蘆葦、這朵蒲公英、這道墨線,悄悄聯結在了一起,再也不會分開。

陳跡慢慢鬆開手,卻沒有走遠,隻是站在她身邊,和她一起看著這幅聯結之作。墨香還在彌漫,菖蒲的清氣還在,畫紙上的景物仿佛活了過來——雨巷裡有了腳步聲,雪原上有了風聲,蘆葦在輕輕搖晃,蒲公英在慢慢飄遠,而那道淡墨的線,像一條永遠不會斷的橋,把兩個世界,兩個人,緊緊連在了一起。

“雙年展的評委,一定會喜歡的。”周苓輕聲說,眼裡閃著光。

“不是喜歡畫,”陳跡轉頭看向她,眼底的笑意像暖燈的光,“是會懂,這畫裡的聯結。”

周苓看著他,突然笑了。她知道,他說的對。這畫裡的聯結,從來不是雨巷和雪原的聯結,不是蘆葦和蒲公英的聯結,而是她和他的聯結——是南北的距離,是過往的故事,是此刻的心意,是未來的期許,都融在這一筆一劃裡,成了最動人的聯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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