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針鋒相對_迷霧之城,窺探者背後的秘密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09章 針鋒相對(1 / 2)

陳晶晶被一連串“嘩嗶”聲驚醒,睜眼想了兩秒,一把從床頭櫃上撈起她的“銅雀”。尋呼機綠熒熒的長方屏上亮著三個阿拉伯數字333。她從床上彈了起來,快速套上羊毛衫和棉毛褲。

莊文華跟著醒了,擰亮床頭燈,抬眼看牆上的掛鐘。“又有案子?”

“嗯,得馬上歸隊。”

陳晶晶呼哧呼哧蹬著自行車來到東二環刑警隊大院,和想象中一樣,院子裡除了門衛老魏,再見不到第二個人。三層辦公樓上上下下都亮著燈,車棚子裡那些汽車摩托車全都不見了。

“他們都往青蓮那邊去了,曲大隊讓你在辦公室守著。”前來開院門的老魏穿戴齊整,看樣子壓根兒沒睡呢。他把陳晶晶放進來,隨手把大鐵門的插銷插好,返身鑽進他的小屋。

哪次不是這樣呢?隻要發生大案,整個院子裡就剩兩個活人,一個老魏,一個小陳,他倆一個負責把門,一個負責守電話。金楓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內勤隻有一個,女警也隻有一個,值守電話這種差事,自然沒人跟陳晶晶搶。

支好自行車,陳晶晶小跑著進了底樓的值班室。燈光昏暗,空氣混濁,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兩張單人床的灰藍格紋被子都沒展開,疊成鬆鬆垮垮的靠墊樣貼靠在床頭板上。床腳的小彩電開著,正在播放一部叫不上名字的外國電影。

這屋子平時也這樣,亂糟糟沒法看,值班室麼。要不是檢查衛生需要,陳晶晶壓根兒不想踏進去半步,值班室的每一立方厘米都充斥著男同事們的不拘小節,說不拘小節還是客氣的,整個兒就是邋遢隨意,無法根治的邋遢和無人約束的隨意。試想,這些家夥平日裡哪個膽敢在自家床上吸煙?避開老婆的視線躲陽台上或在廚房的油煙機底下偷偷抽幾口就算是優待了。不過也有例外,老朱,朱法醫。

金楓是個縣級市,刑警隊就一個法醫。不管是水裡的火裡的,囫圇的殘缺的,新鮮的陳腐的,年長的年少的,好看的醜陋的,男的女的,隻要不是善終的,包括自殺的他殺的還有交通事故死亡的,最後都有可能被送到老朱手上,務必經了他的法眼才能送去殯儀館化為煙塵,從而進入下一個輪回。隊裡同事常拿老朱打趣,說他一雙手摸的肉真不少,可惜死的比活的多。

其實這話不準確。除了死人,治安案件和交通事故的傷情鑒定也歸他管,老朱摸過的死人真不一定有活人多。

老朱的行當特殊,在家裡的地位也特殊,老婆特彆體諒他,由著他在家裡抽煙喝酒,外加不洗腳不乾活。因為他的工作幾乎是全天候的並且完全是被動的,所以隊裡不安排他值班,為方便他隨時出警,還給他配了一輛警用牌照的桑塔納,白殼子,跟救護車一個顏色。老朱一個人專車專用,目的地除了殯儀館就是醫院,要不就是某個圍滿了看熱鬨人群的現場,以致大夥兒隻要看見白色桑塔納"0074”的尾號,就知道哪兒出事了。

隊裡值班的大男人,沒一個不喜歡窩在床上看電視,邊看電視邊抽煙,床頭櫃上有煙缸,但還是有大片大片的煙灰落在煙缸外,更彆說摁在搪瓷茶杯裡的煙頭了。這些都有待搞衛生的阿姨來收拾。那時還沒有保潔阿姨這個稱呼,搞衛生的阿姨就是門衛老魏的老婆,他們夫妻倆吃住在院裡,真正以刑警隊為家。

陳晶晶皺著眉頭捂著鼻子,拿起床頭櫃上鐵灰色的布麵文件夾。值班記錄上留著兩行潦草的字跡“1995年11月28日18點06分,接市局110指揮室電,青蓮市場附近化肥新村發生槍案,要求全體刑偵人員迅速出現場。記錄人任天華。”

案發時間在晚飯時候呀,怎麼半夜才通知我?陳晶晶不免疑惑。但這會兒也沒人可問,大夥兒一個個都在外麵忙著呢。

她噔噔噔上樓進了自己辦公室,先檢查桌上的傳真機,沒有吐出來的熱敏紙,意味著暫時不需要她處理緊急協查什麼的,心裡稍稍安穩了些。她打開桌上的386電腦,邊練習五筆字形輸入法,一邊等候著隨時可能下達的指令。

眼前這台電腦,跟市局辦公室的四通打字機其實沒啥區彆,除了能打字,能連接打印機,其他什麼也乾不了。論打字,陳晶晶跟縣局辦公室的兩位女打字員根本沒法比,人家一分鐘能打四五十個字,她呢,磨蹭半天打不了兩行,無他,就是不熟練。畢竟人家是專職打字員,一天到晚乾的就是這個。有時為了趕速度,她隻能沿用老辦法,寫在紙上傳真給對方。可這個老辦法現在不靈了,槜洲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明確要求,傳真件也不能手寫,必須打印,理由非常充分手寫筆誤多,不規範,看不清。

沒辦法,打字這一關必須過,陳晶晶隻能逼自己跟上形勢,她還不到三十歲。

院門口傳來汽車引擎聲和輪子在水泥地上的摩擦聲,隨後大鐵門哐啷打開,進來的是一輛老舊的白殼警車,不用說,是法醫老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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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樓下傳來老朱的喊聲“小陳,快下來,跟我去殯儀館,帶上筆和本子啊!”

陳晶晶不是第一次給朱法醫打下手。她的感觸是,意外隨時可能降臨,不說車禍或者命案,甚至好好走路的時候天上也可能掉下塊磚頭。一個人最大的幸運,就是能避免死後被人從上到下從裡到外打量和翻檢,不光是內衣內褲,也包括天靈蓋。

她親眼目睹並親手記錄過一具又一具屍體的各種細節外貌衣著、健康狀況、發育程度,從頭發、牙齒到子宮,至於內褲的品牌、式樣、顏色,內衣的尺碼、罩杯,都隻

是次要的參考。根據胃內容物能推斷出最後一次進餐的時間,進而推斷死亡時間;根據陰道殘留物可以分析最後的性生活情況並提取對應者的生物信息。老朱曾在一具女性屍體上提取到四個不同男性的生物信息,在偵查員和技術員中間引發了一場大討論。

活著的人大多可以掌控自己的身體,病了就不能,死了更不能,死得不合常理,則有可能被人從裡到外、從頭到腳剖開來,徹底翻檢一遍。沒有人能經得起這樣的翻檢。活著的人最怕的是被人侵犯隱私。所謂隱私者,就是隱秘、私情和不想讓人知道的行為、活法、想法。但是死了的人,在特定的範圍內是不存在什麼隱私的。

此刻陳晶晶麵對的是一具男屍。儘管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建設,看見他的第1眼,陳晶晶還是倒吸一口涼氣,身子不由自主地往老朱身後一縮。之前老朱在路上嘀咕,說晚飯後市一院急診外科的薛醫生接收了這個病人,他讓護士剪開他的衣服門襟,沒料想女護士嚇得哇一聲哭了出來,把薛醫生嚇了一跳,等他上前一看,才明白護士為啥要哭。

“撇開頭部槍傷不說,薛醫生在金楓乾了十年外科急診,從沒見過哪個人身上有這麼多傷疤,刀捅刃劈斧砍,還有槍眼子,上身下身都有,腿部和臀部還嵌著不少小顆粒,那是沒能取出來的霰彈。他問我,這他媽到底是個什麼人啊?”

裸露的軀體鋪滿了整個水泥解剖台,屍身身材高大,肩寬胸厚,除了右腿膝蓋以下露著一片水磨石台麵,其他地方都滿滿當當,屍體表麵奪目的疤痕逐一收人陳晶晶眼簾。這人身上幾乎找不出一塊完好的肌膚。除此以外,死者冰冷的麵孔倒是輪廓分明,五官端正。血跡已被清理乾淨,剃去頭發的腦袋在聚光燈下泛著青光,一道撕裂狀的創口非常紮眼。

“身高185厘米,體重約83公斤,年齡35歲左右,體態偏胖,發育良好,頭部右側有明顯創口,邊緣不整齊,深達顱腦。”老朱戴著透明橡膠手套的手小心指點著死者的腦袋,“子彈沒形成貫穿,彈頭還在顱腔內部……要是非得取出彈頭,這活兒不能讓我乾,得上麵派專家來。”說著,老朱轉過臉問陳晶晶,“省廳應該有這方麵的專家吧?據我所知,槜洲市局肯定沒有。”

“嗯,省廳應該有。”陳晶晶在省警校讀書時學過射擊,彈道理論課也聽過,不過中彈身亡的實例這還是第一次碰上。

“右腿股骨中部以下截肢,創口整齊,係陳舊傷。”停頓片刻,老朱又問,“小陳你說,一個瘸子還能招來這等殺身之禍,該有多大仇多大恨啊?”

“不知道呀,看這人的身材和麵相,應該是北方人,估計是個有錢人吧。”動筆做記錄前,陳晶晶繞著解剖台走了兩圈。死者身上的附著物著實不少,一條絞花大金鏈子纏繞在粗壯的脖子上,由於平躺的緣故,鏈子垂掛下去,大部分被頸背壓住,從側麵隻能看見褶子肉縫隙裡露出的一小截。擺在身體兩側的雙手,十個手指頭一共箍著九枚戒指。

“有錢人容易被人惦記,看他這麼愛顯擺,恨他的人肯定多。”老朱費了不少勁才把那些戒指從已經僵硬的指頭上一個一個扒拉下來,歸攏到身後的工作台上。

陳晶晶湊近工作台細瞧,除了一個白金鑽戒,其他八個都是純金的,式樣有方有扁,其中兩個還分彆鑲著蛋形綠寶石和方形黑寶石。褪下戒指後,死者的手指上留下了一圈又一圈明顯泛白的印痕。

“挨槍子死的,除了死刑犯,我這還是第一回見,朱法醫你見過沒?”

“我跟你一樣。槍斃的都是打在後腦勺上,像這樣被人用槍打腦門的我也是第一次見,反正自打我工作以來,金楓還沒發生過正兒八經的槍案哩。”老朱在工具箱裡搜索一陣,取出需要的器械,衝晶晶抬抬下巴,“小陳,你要是惡心的話可以坐在工作台上寫,看看彆的地方,想想其他事情,隻要耳朵聽我說就行。要是這樣還不行,我教你一個辦法,你假設自已是個軍醫,眼前這個是剛從戰場上拖下來的,你就當看電影,打仗片。”

老朱年輕時當過兵,後來考上的軍醫。

陳晶晶按了按鼻梁上的口罩上沿,儘量把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鋼筆上,可老朱的動作幅度那麼大,器械發出的聲響那麼刺耳,她沒法不去注意聲響發出的地方,寫著寫著就不由自主地抬起眼朝解剖台上瞅。死者身上的毛發異常茂盛,對此,老朱一上來就下過斷語“人高馬大本錢足,可惜折了一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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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2點的殯儀館解剖間實在過於寂寥,老朱說再多的話陳晶晶也不嫌多。她並不輕易去接老朱的話頭,這是她在男性群體中工作養成的習慣。隊裡的男同胞都一個德性,隻要有陳晶晶在場,他們說著說著就把素的拐個彎嫁接到葷的上。她剛開始聽不太懂,上當幾次後就醒悟了,結婚後更是學乖了,聽一下沒什麼,千萬不能接話,要是隨口接了話茬兒,說的人會更起勁,形勢對她就更不利。遇到這種時候,最好的辦法是找個借口離開,要不然尷尬的肯定是她。

與老朱這樣一個年過半百、參透生死的前輩單獨共事,又是在殯儀館這樣一個特殊的場合,麵對一具特彆恐怖的男屍,陳晶晶也沒忘記保持矜持,要慎始慎終地掩飾住內心的恐懼。無論如何,身為刑警隊唯一的女性,她在任何場合都不能露怯。好在,活兒擺在那兒,誰也沒心思亂開玩笑。除非實在聽不清楚,她才會主動發問,比如當老朱講到髂骨、顳骨、橈骨這種專業名詞和冷僻字,她連筆畫寫法都要仔細問清楚,這樣做是為記錄的準確,也是為方便日後正確打印法醫鑒定報告。

自從用上電腦,陳晶晶的工作效率大大提高,電腦選字比從鉛盤裡選字快捷不知多少倍。陳晶晶休產假以前,隊裡隻有一台老式的鉛字打印機,手動按鍵把字一個個彈到卷筒的蠟紙上,滿一行下移一格,等蠟紙打完字再抽出來用油墨印,不但費時費力,還常常弄得一身墨漬。這些都不是難事,多花時間而已,要是碰上特彆的圖案或符號,在字盤裡找上半小時甚至一小時都不奇怪。

大前年,陳晶晶曾被一份一案兩屍的法醫鑒定書折騰得差點兒神經衰弱,終於體會到叫天天不應的無助。法醫的鑒定報告必須及時出具,時間緊、任務難,怎麼辦?這種時刻,她不得不發動群眾,但凡在辦公室裡的同事都被她抓過來幫她檢字。兩盤備用鉛字都檢索遍了,實在找不到,她隻好使出下下策,等蠟紙卸下滾筒的時候用鐵筆在空格處補刻一個,隻能這樣去交差。

比起文本的美觀,內容的完整更重要。事實上,隻要意思不差,字體稍顯錯落並沒人會怪罪她,老朱不會,曲大隊更不會,但隻要想到打印好的鑒定書會夾進卷宗,被預審科的人,被檢察院批捕科、起訴科以及法院的法官們一個個看過來、傳下去,案結後封存到檔案裡,瑕疵隨案卷永久保存,她就坐立不安,好似肉裡紮了一根刺沒拔掉。

她越是追求完美,老朱就越是想喊上她,陳晶晶和朱法醫的合作模式就這樣約定俗成了。簡單的活兒老朱一個人能搞定,複雜一點兒的有技術員協助做記錄,負責拍照的一般是小何。今天情況特殊,所有技術員都出現場去了,老朱在第一人民醫院搶救室等結果。當薛醫生出來宣布傷者瞳孔放大停止呼吸時,他立馬打電話報告曲曉明,趁著殯儀館派車過來拉屍體的空當兒,他自個兒開車拐到隊裡,自作主張接了陳晶晶當助手。

好在天冷,屍身相對容易保存,男人的發梢上還殘留著定型摩絲的香味。“內臟器

官正常,消化道殘存食物顯示,死亡時間距末次進餐約九小時。”寫完這一句,陳晶晶的記錄才告結束。剩下的拍照工作,留待技術員回頭再補。

從位於西郊的殯儀館出來,天都快亮了,陳晶晶坐著朱法醫的車直奔城南。一路上她困得眼皮直打架,腿腳和雙手冰涼,車裡的暖風吹得滋滋響,熱氣打到臉上,她昏昏欲睡。

陳晶晶身旁放著一個沉甸甸的物證袋,牛皮紙裡邊包了雙層塑料袋,袋子裡盤著一根大金鏈子和九個大戒指,分量足有一斤重。

這個被一槍爆頭的家夥到底是什麼人呢?

天亮前的城南街道十分冷落,隻有掃街人和送奶工的身影偶爾出現在馬路上。馬路兩邊高大的梧桐樹在寒風中瑟縮著,枯黃的樹葉快要落儘了,稀疏的枝椏漸漸被夜色消融。居民家的窗戶還都黑著,人們正在沉沉的睡夢中。

越靠近服裝市場,街上的氣氛越顯得緊張,這種緊張是由不時呼嘯而過的警車製造的。案發地化肥新村已經被警戒線封鎖,各個出入口都站著穿製服的民警。一名值勤民警認出了朱法醫的車,主動讓行並且在對講機裡關照沿路卡點接應引導。白殼桑塔納在居民樓間穿行無阻,最後停在事發樓棟前麵的晾曬場上。

法醫是到達現場的第四撥人。陳晶晶和老朱跨進101室的門時,現場勘查工作已經接近尾聲。

“小何,彈頭找到沒?”老朱最關心的是那顆致命的子彈。

小何手上的白汗布手套已經泛出黃黑色,他衝老朱招招手“老法師,您來這邊看。”

老朱和陳晶晶什麼也沒問,跟著他穿過房間,邁出通往院子的門。院子裡黑漆漆的,手電的強光照到南側窗戶外沿,鋼窗的槽縫裡赫然可見兩枚黑不溜秋的彈頭,已經被爆炸的高溫燒得變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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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後,小何指著本子上他自己畫的現場圖繼續給老朱解釋“中心現場所在的101室西房緊挨著院子,朝南的鋼窗共有三扇九塊玻璃,左下角玻璃有三個大小不一的放射狀碎裂洞,分彆是三顆子彈射擊所致。圍牆頂部有明顯蹭踏和剝落痕跡,射擊點在圍牆上方119厘米處,槍擊位置與目標之間直線距離677厘米。”

陳晶晶邊聽邊環顧四周,心裡多少有些驚悚這可是一起有預謀的槍殺案,竟然發生在一幢這麼普通的居民樓裡,要是左鄰右舍的住戶知道了,還不得嚇壞了?

“勘查院子時發現的三枚彈殼已提取。”一直站在主臥室床腳邊的曲曉明突然開口了。他示意小何把裝進工具箱的一個透明塑料袋取出來,指著袋子裡的三個彈殼,“朱法醫你看,三個彈殼尾部的撞擊痕一模一樣,依我看,這三顆子彈全部發射自同一支小口徑標準步槍。”

“案犯一共打了三槍,其中一顆子彈穿過窗戶玻璃擊中被害人頭部,另外兩顆被鋼窗的防盜柵橫條擋落在窗沿上。”老朱的臉上再也看不到睡意,此時簡直兩眼放光。“致命傷由子彈貫穿腦乾所致,曲隊,槜洲市局的技術員馬上就到了,等他們來了,我們再進一步檢驗。”

曲曉明拍拍老朱的肩膀“放心,省廳的法醫和彈道專家已經在路上了。”

陳晶晶想象著,三顆子彈先後從圍牆上端向下斜劃過天井,越過葡萄架的橫杆,其中兩顆被鋼窗的防盜柵橫條擋落,一顆正好鑽過兩根防盜柵中間的空當兒,穿透窗玻璃,精準擊中床上躺著的受害者的右側腦門。這等身手,非經專門訓練的槍手無法完成。

被害人住的這套單元房是兩室一廳一廚一衛格局,大小兩個房間並排朝南,小房間有一扇通往院子的門。空蕩蕩的客廳裡隻放著一把黑皮靠背輪椅,東側小房間地上鋪著一張雙人席夢思,床頭有一台小電視,此外沒有彆的家具。

主臥室床腳正對著進門處,屋角豎有衣帽架,鉤子上掛著幾件男人的衣服。床頭靠牆是一張木質三屜寫字台,台麵堆著大大小小的旅行包和衣物,散亂地攤放著煙缸、香煙、茶葉罐之類的雜物,在這些物品中最顯眼的是一部紅色按鍵電話機。

再看床上,雙人床緊挨南窗,床上被褥淩亂,枕頭和床單上留下大塊暗紅色的血痂,尤其是枕頭上的黑紅一片,那是已經板結在一起的血漿和灰白色腦漿。主臥到客廳鋪著人字形拚木地板,地板上有不成攤的血跡,應該是受害人被從床上慌忙搬下來時滴落的。

牆壁四白落地,沒有任何裝飾物,空氣裡混雜著酒氣煙垢氣和濃烈的定型摩絲氣味。陳晶晶的目光掃過屋子裡的角角落落,最後落在寫字台邊靠牆立著的一個物件上。

所謂的視覺衝擊,在她明白過來那是一條假腿的瞬間達到了頂點。

這東西有個官方稱謂義肢,說白了就是一條穿著筆挺深色西褲和鋥亮皮鞋的假腿,不同凡響的是,褲腰上耷拉著一根黑色皮帶,帶扣上張揚著一條金色的鱷魚,襪子、皮鞋齊全,她看出鞋背一側有個精致的“金利來”標誌。

這等派頭,和九個戒指的主人身份挺般配。

從現場出來,天還沒亮透,曲曉明讓大夥兒趕快去吃點兒東西填填肚子,9點鐘到青蓮派出所會議室集中。陳晶晶知道這時候刑警隊沒一個人會回隊部,頂不住的可能先去派出所的值班室眯瞪一會兒,或者到所裡找點兒泡麵餅乾之類。她一個女的,沒法跟他們待一塊兒,還得先回隊部一趟,於是讓老朱送她歸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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