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霍老從公務房出來,秦川以指輕觸眉心,感受著泥丸宮中那道新落的天籙。
霍老含笑打趣:“正九品童子靈經籙,若你不願在縣裡當差,請調下放,已可去村裡做個村官了。”
秦川知是玩笑,也笑答:“下鄉為官雖好,但對弟子而言,還是縣裡更加海闊天空嘛。”
他這般初轉正的仙吏,在九川縣中不過底層一員,各衙司一抓一大把。
可秦川心知自己已搭上孫縣隍這條大船,早非尋常小吏,豈會真去村裡任職?
霍老又笑問:“若你升上副觀主,調你去縣裡某鄉當觀主,主持一方,又當如何?”
秦川心中微動,一時竟辨不出老師是隨口說笑,還是另有所指,暗示他日後前程……
“老師說笑了,弟子才剛轉正,豈敢妄想日後?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跟著老師照料好那兩畝靈橙。”
他已得知霍老高升正觀主仙位,兼任專事班副職。
今後的靈橙培育,不必再獨自硬扛,大可名正言順請老師指點。
“老夫並非說笑。”霍老斂容正色,“你的天賦乃我平生僅見,如今又得縣隍青眼有加。隻要靈橙一事做出成績,副觀仙位十拿九穩,必成孫縣隍心腹,將來定受重用。”
經昨日一事,霍老回過味來:孫縣隍明顯要在九川大刀闊斧實乾一場,縣裡舊人不堪大用,未來十年乃至數十年,必會提拔一批年輕有為的親信作為班底。
秦川這學生,就有成為縣隍班底的潛力。
若真如此,其修道之途說不定能遠勝自己這老頭子。
他雖升至正觀,卻已到頭,再難突破;秦川卻年輕有為,前程大有可為。
“靈橙之事,弟子雖然立下軍令狀,卻還需要老師多指點。”秦川對老師並不隱瞞,實話實說,眼前老師,終究才是九川地界上的第一靈植師。
“怕什麼!”霍老如今高升,興致正高,竟顯出幾分意氣風發,“既如今老夫也進了這小班子,往後便是師徒齊心,定能攻克這天外靈橙紮根的難題!”
他被昨日孫清寒的氣勢所染,也生出了幾分老來豪邁,再加秦川這兩月的成績,確讓他看到了希望。
若真能成事,即便自己仙位已至儘頭,也算為九川做下一樁利天利民的大事。
“好!弟子必全力以赴!”秦川也受感染,乾勁十足。
“我尚需去縣廟擢仙台行正式授籙儀軌,你且先去田裡忙。”霍老的正觀授籙非同小可,須走正式儀式。
“恭送老師。”
送彆霍老,秦川便朝觀察田行去。
一經授籙,再加昨日之事傳開,他再入觀察田時,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語。
“恭賀秦道友轉正授籙!”
洪竹等一眾火工道人紛紛熱情圍上,連聲道喜,“秦道友不僅授籙轉正,更得縣隍器重,前途無量啊!”
經昨日一事,這二十畝田裡的火工們都心知肚明:從今往後,這觀察田裡的二把手,非這少年道人莫屬,再非與他們同級的火工了。
秦川感受著轉正後身份的轉變,心下也頗舒暢。
誰不喜歡受人敬重呢?
他四下一掃,忽問:“怎不見鐘子衡?”
前些日子他突破練氣四層時,這人還四處唱衰,說他絕無可能轉正。
他想瞧瞧這專愛欺新生的老油條,如今是何反應。
“鐘子衡啊……聽聞秦兄轉正,大清早就來了,此刻正在那六畝靈田裡,幫著鋤草呢。”
洪竹語氣略帶譏諷:“真是前倨後恭的小人。”
“幫我鋤草?”
秦川聞言,嘴角浮起一絲玩味的笑,走向自家那六畝地。
果見百合田中有個身影,身著粗布農服,正彎腰撅臀,哼哧賣力地鋤著雜草,胸前背後汗濕一片。
不是鐘子衡又是誰?
秦川抱臂胸前,笑嗬嗬問:“鐘兄不在自家地裡忙活,怎倒幫我做起工來了?”
田裡的鐘子衡聞聲抬頭,立馬擠出一臉褶子笑,仿佛喜得貴子般“哎呀”一聲,丟開鋤頭就迎上來奉承:
“秦道兄,恭喜恭喜!聽說您不僅轉正授籙,還進了縣隍的專事班,這真是天大的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