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讓她進來。”
步入正廳廊下,腳步平穩。未梳妝,發髻簡素,手中捧著那隻沾油的胭脂盒。
雲錚坐在主位,柳氏已在旁落座,麵色難看。
“何事?”雲錚問。
上前一步,雙手奉上盒子:“妹妹身邊人因我所用之物毀容,我豈能安心?此物既是母親所賜,女兒不敢私藏,請父親明鑒。”
柳氏猛地站起:“你說什麼?這胭脂是我給你的?你竟敢倒打一耙!”
不答,隻看向雲錚:“女兒自歸府以來,從未添置新妝。昨兒送來此盒,說是體恤。今日東廂事發,脂源相同,封條一致。若說巧合,未免太過。女兒不敢隱瞞,特來請查。”
雲錚盯著那盒子,沉默片刻,揮手:“取去驗。”
管家接了盒子,正要退下,柳氏忽然道:“不必驗了!定是外頭買的雜貨不潔,誤傷人罷了!罰繡房老嬤二十板,這事就結了!”
終於開口:“母親說得輕巧。若真是市售之物,為何偏偏隻我這一盒出了事?且脂膏質地異常,遇刃泛青,遇水凝渣。軍中此類毒劑,多用於毀容滅口。女兒雖久離京中,卻也知一二。”
柳氏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女兒沒意思。”垂眸,“隻是不明白,為何每次有人要害我,最後受苦的總是身邊人?上一回藥碗有毒,這一回胭脂帶煞,下次是不是連喝水都會見血?”
雲錚眼神一凜:“你說藥碗有毒?”
抬起眼:“昨夜驗過了,針尖變黑。我沒聲張,因為不想鬨大。可今日之事,已非我能壓下。若父親也不查,那這府裡,恐怕再無人敢近我身側。”
廳內死寂。
雲錚緩緩起身,走到麵前,盯著雙眼:“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怎樣?”輕聲反問,“我隻是想知道,誰想讓我毀容?是誰覺得,沒了這張臉,我就不能再爭什麼?”
柳氏怒斥:“放肆!你竟敢在父親麵前如此說話!”
轉向她,語氣平靜:“母親若心無愧,何必急於掩蓋?若真關心妹妹,此刻該陪在她身邊安撫,而非在此阻止追查。”
柳氏氣得發抖,卻說不出話。
雲錚抬手製止,沉聲道:“來人,封鎖繡房,傳府醫徹查脂膏成分。所有經手之人,一律看管,不得出入。”
管家領命而去。
仍站在原地,袖中手指微微收緊,觸到一塊布條——那是從毒脂盒夾層取出的銀硝染痕,尚未交出。
知道,這一局,才剛開始。
遠處,巡更聲再度響起。
轉身離開正廳,步履未亂,仿佛方才掀起的風波,不過是一陣拂麵輕風。
行至院門口,停下,從袖中取出那塊染痕布條,對著最後一線天光看了看。
布條邊緣,有一道極細的劃痕,像是被人倉促剪斷時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