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舊仆約定的牆縫傳來輕微刮擦聲。遣開阿菱,獨自上前,抽出藏於磚隙的紙條。字跡陌生,顯然是按要求改寫過的:
“春桃母病故於三年前冬,葬禮有柳氏陪房嬤嬤送帛。春桃自那日起升任東廂首席繡娘,月例多三錢銀。昨夜有人見其攜包裹入柳氏偏房,守門小廝被換班。”
將紙條嚼碎咽下,喉間泛起紙漿苦味。
線索閉環。
蘇挽月身邊之人動手,柳氏默許,甚至可能授意。目的不僅是毀容貌,更是逼失態、失控、失據——隻要在眾人麵前尖叫哭鬨,便可定性為“死而複生後神誌不清”,繼而名正言順地幽禁。
而夜宸淵送來的情報,精準得近乎預知。
不信善舉,隻信利益交換。他若真想助,為何不直接揭發?偏要繞道手中,借之口推動調查?
他在等什麼?
在等機會。
傍晚,再次前往正院,恰逢柳氏訓斥一名灑掃丫鬟。見到來,柳氏冷笑:“怎麼,今日不去寺廟燒香祈福?聽說你最近常做夢,該多拜拜才是。”
“夫人說得是。”平靜回應,“不過我聽說,有些罪孽太深的人,就算跪破膝蓋,菩薩也不會睜眼。”
柳氏臉色一僵。
“就像有些人,明明害了人,還日日吃齋念佛,以為能洗清血債。”微微側頭,“您說是不是,母親?”
柳氏怒極欲言,卻被搶先開口:“對了,父親昨日問我是否想去城西調理身子,我還沒回話。您覺得……我去合適嗎?”
“你敢去!”柳氏脫口而出,“那地方魚龍混雜,一個姑娘家獨自出門像什麼話!出了事誰負責?”
“父親都答應了。”輕聲道,“難道您連這點自由也要攔?還是說——您怕我在外頭查到什麼不該知道的事?”
柳氏咬牙,眼中戾氣翻湧,終未再阻。
轉身離去,步伐穩健。
回至偏院,取出“破鋒”銅錢,置於燈下細看。銅麵裂痕深處,似有極細微刻痕,非肉眼可見。取針尖輕輕刮磨,一點銀光閃現——是嵌入的微型地圖標記,前世未曾發現。
這是破鋒隊千夫長臨終前拚死帶回的密令載體之一。
原來還有東西沒丟。
將銅錢重新藏入褥底,吹熄燈燭。
夜風穿窗,吹起案上空白紙頁一角。紙上唯有三個炭筆字:生藥鋪。
字旁那個“夜”字已被輕輕劃去,改為一個“寧”字。
手指緩緩撫過袖袋,觸到那瓶解藥的冰涼瓶身。
此時,府外某處高牆之上,一道玄衣身影靜立片刻,隨即隱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