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舟一眼都未曾瞥向那醜態百出的村長,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個纖細卻挺直的身影上。
他快步走到沈知微麵前,停下。
額角帶著一絲匆忙趕路而來的薄汗,“傷到沒有?”
他的目光緊緊鎖住她,將她從頭到腳,仔細而又快速地打量了一遍,不放過任何細微之處。
視線在她略顯淩亂的發絲和沾染了泥點的衣角上停頓了一瞬,眼底深處翻湧著難以掩飾的心疼。
沈知微抬眸看著他,看著他眼中那份幾乎要溢出來的和擔憂,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又酸又軟。
她壓下鼻尖莫名的酸澀和一路來的委屈,搖了搖頭,唇角努力牽起一抹讓他安心的笑意,“沒有。你來得……正好。”
她原本想說你來得真及時,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更符合她此刻心境的正好。。
好像他本該在此,在她最需要的時刻,從天而降。
顧硯舟聽到她的回答,看到她確實無恙,眉頭鬆開了些。
他克製地抬起手,想替她拂開頰邊的一縷亂發,但手抬至半空。
終究覺得唐突,轉而沉穩地落在她的肩頭。
“沒事就好。”他低聲道,“彆怕,交給我。”
說完,他這才轉過身,將沈知微護在自己身側後方,麵對全場。
現場士兵們已經完全控製了場麵。
孫老倔,孫癩子及其同夥都被製住,村民們則聚在一旁,既震驚又期待地看著這位突然出現的年輕軍官。
顧硯舟的下屬動作利落,拿出明晃晃的手銬,哢嚓一聲脆響,手銬牢牢鎖住了孫老倔的手腕。
另一名士兵也給不斷掙紮嚎叫的孫癩子戴上了銬子。
這對昔日橫行鄉裡的父子,此刻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再也沒有鬨騰的勁頭。
哭爹喊娘地被士兵從地上架起來,押向軍車。
這一幕,清晰地落在每一個村民眼中。
寂靜隻持續了一瞬。
人群中爆發出發自內心的歡呼聲,如同壓抑已久的火山終於噴發。
“抓起來了!真的抓起來了!”
“老天開眼啊!”
“謝謝!謝謝軍長!”
許多人激動地抹著眼淚,相互攙扶著,臉上洋溢著前所未有的輕鬆和喜悅。
張嬸虛弱卻欣慰地笑著,李叔緊緊攥著那封終於能寄出的信,老淚縱橫。
陽光穿透雲層。
灑在這片剛剛經曆過風暴的土地上,也灑在並肩站立的那對男女身上。
顧硯舟微微側身,目光從被押走的孫家父子身上收回,落在了身旁的沈知微臉上。
她正望著歡呼雀躍的村民,清麗的臉龐上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淺淺的欣慰笑意。
陽光勾勒著她柔和的臉部線條。
顧硯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他那雙平日裡冷冽深邃的眼眸,此刻褪去了所有淩厲,隻剩下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柔。
那眼眸細細描摹著她的眉眼,她似乎感受到了他專注的視線,下意識地轉過頭來。
四目相對。
沈知微的心尖微微一顫,一沒有閃躲,隻是對他回以一個更深的,帶著感激的笑意。
在這一刻,喧囂的歡呼仿佛漸漸遠去。
她清晰地意識到最艱難,最孤立無援的時刻,似乎真的已經過去了。
“軍區這邊一切都已準備就緒。陳衛東和李曼的問題,證據鏈已經完整。我們回去,就把該辦的事,一次性徹底了結。”
陽光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緊密地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