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的雷聲剛過三天,老宅後的菜園就泛出了新綠。
宋惜堯蹲在籬笆邊數剛冒頭的薺菜,指尖剛觸到帶著絨毛的葉片。
“帶露的草葉沾了寒氣,小心著涼。”
他把她的手揣進自己外套口袋,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棉布滲進來。
“張老伯說今天要教咱們點豆種,再磨蹭該被他老人家笑話了。”
宋惜堯回頭時,看見蕭朔肩上扛著的竹筐裡晃著袋穀種,陽光穿過他額前的碎發,在鼻梁投下片淺影。
他今天穿了件靛藍的粗布褂子,是村裡裁縫照著舊樣式做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道淺淺的疤。
那是去年在戈壁追文物販子時被鐵絲網劃的,她當時捧著碘伏棉簽給他上藥,眼淚掉在傷口上。
他反倒笑著說“這點傷,比不過你做的紅燒肉疼”。
蕭朔用筐沿輕碰她後背,竹篾的涼意透過棉襖滲進來,倒讓她清醒了幾分。
她望著菜園裡翻好的土地,新土被陽光曬得暖洋洋的,散著潮濕的腥氣:“哪能想到今年能這樣,腳踩在泥裡,手裡攥著種子。”
張老伯背著木犁從田埂那頭走來,牛繩在手裡繞了兩圈,犁尖掛著的露水晃悠悠墜下來,砸在青石板上洇出小水痕。
“小蕭媳婦彆怕沾泥。”
老人咧開缺了顆牙的嘴笑:“這驚蟄後的土金貴著呢,沾了人氣息才能長好莊稼。”
宋惜堯剛要彎腰脫鞋,蕭朔已經蹲下身替她解鞋帶。
他的指尖擦過她腳踝時,她忍不住縮了縮腳,惹得他抬頭看她,眼裡盛著笑:“昨天是誰說要體驗‘汗滴禾下土’?這才剛沾著地氣就怕癢了?”
“才不是。”
她把腳伸進軟乎乎的春泥裡,涼意順著腳心往上躥,卻奇異地讓人踏實。
去年在城裡住時,她總嫌花盆裡的土腥氣。
此刻踩在真正的田壟上,倒覺得這氣息裡混著陽光和生機,好聞得很。
張老伯把穀種倒進粗陶盆,褐色的種子滾得盆底沙沙響。
“撒種得勻,力氣大了會把土砸實,輕了又埋不住。”
老人抓起把種子示範,指縫漏下的穀粒像串碎雨:“你們小年輕手巧,學著不難。”
蕭朔先試了把,穀種從指縫漏下時果然疏密有致。
宋惜堯學著他的樣子伸手,種子卻要麼攥得太緊掉不下來,要麼一鬆手就撒成了堆。
她急得鼻尖冒汗,蕭朔忽然從身後圈住她,溫熱的胸膛貼著她後背,雙手包裹住她的手。
“指尖要鬆,掌心得虛著。”
他的呼吸拂過她耳畔,帶著清晨山霧的清冽:“就像……就像你握毛筆時那樣,力道得勻。”
宋惜堯的手被他帶著揚起,穀種簌簌落在新翻的土裡,真的勻了許多。
陽光穿過兩人交疊的指縫,在泥土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她覺得,這落在土裡的哪裡是穀種,分明是被陽光焐熱的星子。
“蕭朔,你看!”
她興奮地轉頭,鼻尖恰好蹭到他下巴,兩人都愣了愣,隨即笑起來。
他下巴上冒出些青色胡茬,紮得她皮膚微癢。
田埂邊的蒲公英被風一吹,絨毛打著旋兒飄過來,粘在宋惜堯發間。
蕭朔伸手替她摘下時,指尖纏上根發絲,輕輕一繞就卷在了指腹。
“昨晚你說夢話了。”
他忽然開口,聲音被風吹得輕輕的:“說要在菜園邊種排向日葵。”
“你聽見了?”
她臉頰發燙,昨晚確實夢見大片向日葵,金黃的花瓣都朝著他們的小木屋。
“嗯。”
他低頭往陶盆裡添種子,耳尖微微泛紅:“我問過張老伯了,清明前後就能種,到時候咱們在籬笆邊留塊地,再種些你愛吃的草莓。”
遠處傳來幾聲雞鳴,混著誰家屋頂煙囪冒出的青煙。
宋惜堯望著蕭朔認真的側臉,他額角滲出的汗珠順著下頜線滑落,滴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又滾進泥土裡。
她想起出發前收拾行李,他非要把那套古董茶具塞進後備箱,說:“等住到鄉下,晨起煮茶,傍晚看田,得有套像樣的家夥”。
那時她還笑他老派,此刻踩在春光裡的泥土上,倒覺得這老派裡藏著細水長流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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