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堯看著那塊歪歪扭扭的補丁在他背上晃悠,突然想笑,眼眶卻有點熱。
後來她又繡壞了幾塊布,有繡成四不像的兔子,有縫錯了顏色的太陽,每次剛扔進筐裡,轉天就會出現在蕭朔的東西上,褲腳的補丁,帽子的內襯,甚至是他喝水的布袋子上。
有次阿爸看見他帽子裡露出來的線頭,打趣說:“你這是把惜堯的錯處都掛在身上了。”
蕭朔把帽子摘下來,小心翼翼地撫平裡麵的布塊,那是塊繡壞了的月亮,線腳歪得像條蚯蚓。
“這不是錯處。”
他認真地說:“這是惜堯的心意,我得戴著。”
那晚宋惜堯坐在燈下,終於繡成了一個像模像樣的荷包。
雖然花瓣還是有點歪,但總算能看出是朵格桑花。
她把荷包往蕭朔手裡塞時,他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突然紅了耳根:“我明天就掛在腰上。”
他夜裡翻身時,她聽見他窸窸窣窣地摸荷包,摸了好幾回。
月光從窗欞漏進來,照在他搭在床邊的手背上。
那裡還留著白天劈柴時被木刺紮到的小傷口,旁邊就是她繡的荷包,歪歪扭扭,卻亮得像團小月亮。
入秋時草原上起了風,吹得院角的經幡嘩嘩響。
蕭朔在屋簷下釘木楔,準備把過冬的氈布掛起來。
宋惜堯端著剛熬好的奶茶出來,看見他左手扶著木楔,右手揮錘,虎口的繭子在陽光下泛著黃白色的光。
“歇會兒喝口茶吧。”
她把茶碗遞過去:“木楔晚點再釘也不遲。”
他接過茶碗一飲而儘,茶漬沾在嘴角,被她伸手用帕子擦掉。
“得趁天好把氈布掛上。”
他握住她擦過他嘴角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不然夜裡刮風,你總踢被子。”
她確實怕冷,每年秋天就手腳冰涼。
蕭朔總說她像塊捂不熱的玉,卻每晚都把她的腳摟在懷裡焐著。
有次她半夜醒來,看見他睡得正沉,眉頭卻微微皺著,大概是被她冰醒了,卻沒舍得把腳挪開。
那日下午,宋惜堯在屋裡翻找去年的氈靴,想看看要不要縫補。
翻到箱底時,看見一個舊木盒,打開來,裡麵整整齊齊碼著她以前繡壞的布塊,被他剪下來當補丁的那些,如今都洗得乾乾淨淨,疊得方方正正。
最上麵是那塊像被踩過的格桑花,旁邊壓著歪月亮和四不像兔子。
她拿起那塊兔子布,突然想起蕭朔背著帶兔子補丁的背包去山裡,回來時背包被樹枝劃破,唯獨兔子補丁完好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