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是突然變了性子的。
先前還隻是卷著細沙掠過草甸,不過半個時辰,天邊就滾來道昏黃的浪,像被打翻的顏料桶,把青天白日染得一片混沌。
宋惜堯剛把車窗掀開條縫,就被灌了滿臉沙,嗆得她直咳嗽。
“快關上!”
蕭朔的聲音裹在風裡,帶著點急。
他正幫巴圖加固車棚上的氈布,聞言幾步跳過來,伸手替她把木窗閂好。
車板上的氈布被風掀得獵獵響,他反手從行李裡拽出件軍綠色衝鋒衣,不由分說往她身上套:“把拉鏈拉到頂,帽子戴上。”
“那你呢?”
她扯著他的胳膊,看他身上隻穿件薄絨衫,領口早被沙粒磨得發毛。
風裡裹著冰碴子,刮在臉上像小刀子,他後頸的皮膚已經凍得發紅。
“我皮糙肉厚。”
他笑著把衝鋒衣帽子往她頭上按,指尖蹭過她凍得冰涼的耳垂:“聽話,彆亂動。”
說完轉身就去幫巴圖,牛車的右輪陷進了沙窩,兩人正合力往輪下墊石塊。
風越來越凶,宋惜堯扒著車窗縫往外看,隻見蕭朔彎腰推車時,後背的絨衫被風掀起一角,露出緊實的脊背,沙粒落在上麵。
她心裡揪著疼,手忙腳亂地想把衝鋒衣脫下來,剛摸到拉鏈,就見車外飄起抹刺眼的紅。
她的圍巾。
早上出發時他幫她係在頸間的,說是風大,能擋擋沙。
許是剛才關窗時沒係牢,被風卷著飛了出去,在昏黃的沙幕裡打著旋兒,眼看著就要被卷進遠處的沙丘。
“我的圍巾!”
她脫口喊道。
話音未落,蕭朔已經追了出去。
他跑得極快,軍綠色的身影在漫天黃沙裡像片被風推著的葉子,踉踉蹌蹌卻不肯停。
宋惜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死死攥著車窗木框,指節泛白。
她看見他離那抹紅越來越近,猛地撲過去,整個人在沙地上打了個滾,然後高高舉起手臂。
紅圍巾被他攥在了手裡。
等他深一腳淺一腳往回走,宋惜堯才發現他走得有多難。
風像有手,死死往後拽他,他每挪一步都要弓著背,仿佛背著座無形的山。
臉上早被沙糊得看不清輪廓,隻有眼睛亮得驚人,遠遠看見她扒著窗戶的身影,還特意把圍巾舉得更高些。
“蕭朔!”
她推開車門就想下去,被巴圖一把拉住。
“彆出去!”
巴圖的蒙語混著漢語,嗓門比風聲還大:“他馬上就回來了!”
果然,不過片刻,蕭朔就掀開車簾鑽了進來。
帶著一身沙礫和寒氣,他卻先把圍巾遞到她麵前,咧開嘴笑,牙齒在昏暗中顯得格外白:“給,你的‘小紅旗’,沒丟。”
他臉上溝壑裡全是沙,睫毛上都掛著細粒,說話時嘴裡往外噴沙沫子。
宋惜堯伸手去摸他的臉,指尖觸到他凍得僵硬的皮膚,忽然就紅了眼眶。
“傻子。”
她哽咽著,用衝鋒衣的袖子替他擦臉:“一條圍巾而已,值得你追那麼遠?”
“怎麼不值得。”
他捉住她的手,往自己掌心焐著,掌心燙得嚇人,指腹卻冰得像塊鐵:“你戴了三年的東西,丟了該心疼了。”
他低頭看她眼圈紅紅的,用指腹蹭了蹭她的睫毛:“哭啥?我這不是好好的?”
車外的風還在咆哮,巴圖不知從哪兒找了塊避風的岩石,正招呼他們過去躲躲。
蕭朔把圍巾重新係在她頸間,打了個漂亮的結,又把衝鋒衣的拉鏈給她拉得更緊,才扶著她下車。
風裹著沙打在衝鋒衣上,發出劈啪的響。
他始終走在她外側,用肩膀替她擋著風,每一步都踩得穩穩的,像她腳下的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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