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背風處竟意外地安靜。
風被擋在石牆後，化作嗚咽的低吟，沙粒打在石壁上，簌簌地落，倒像下起了場細沙雨。
蕭朔先讓宋惜堯靠著岩石坐下，自己則轉身去撿枯枝。
附近的柴草早被風吹得七零八落，他扒開半埋在沙裡的灌木，總算攏起一小堆乾枝。
火石擦出的火星剛亮起，就被風卷走，他護著膝蓋圍成個小屏障，試了七八次，才總算燃起團小小的火苗。
橘紅色的火光舔著枯枝，映得兩人臉上都暖融融的。
宋惜堯這才看清，他耳朵凍得紅通通的，鼻尖也泛著不正常的紅，嘴角還破了塊皮，大概是剛才撲在沙地上蹭的。
她伸手去摸他的耳朵，指尖剛碰到，他就瑟縮了一下，卻沒躲開。
“疼不疼？”
她聲音發顫，眼淚又不爭氣地湧上來：“都怪我，非要戴什麼圍巾。”
“不怪你。”
笑著把她的手抓下來，按在火堆邊烤：“你看這耳朵，紅得多精神，像不像你去年種的番茄？”
他故意轉移話題，指腹蹭過她臉頰的淚痕：“哭成小花貓了，等會兒風停了，巴圖該笑話你了。”
她被他逗得“噗嗤”笑出聲，眼淚卻掉得更凶，抽噎著說：“誰讓你總這樣，什麼都先想著我……你穿那麼少，凍壞了怎麼辦？”
“凍不壞。”
他往火堆裡添了根細枝，火星子往上躥：“我打小在北方長大，這點風算什麼？倒是你，手怎麼還這麼涼？”
他把她的手揣進自己懷裡，隔著薄絨衫。
她能摸到他溫熱的皮膚，還有胸腔裡沉穩的心跳。
火漸漸旺起來，蕭朔解開背包，翻出個鋁製水壺。
壺裡的水還溫著，他倒了半杯遞給她：“慢點喝，彆燙著。”
她捧著杯子暖手，看著他往自己嘴裡灌涼水，忍不住問：“你怎麼不喝溫的？”
“留給你。”
他抹了把嘴，說得理所當然：“你胃不好，不能喝涼的。”
風從岩石縫隙鑽進來，帶著嗚嗚的響，像誰在低低地唱歌。
宋惜堯往他身邊湊了湊，肩膀挨著他的胳膊，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透過衣物傳過來，踏實得讓人安心。
“你剛才說，沙暴像我們吵架？”
“嗯。”
他點頭，往火堆裡添了根柴：“來得猛，去得也快，你看這風，現在看著凶，等會兒雲散了，天就晴了。”
他轉頭看她，眼裡的光比火光還亮：“就像有時候你生我氣，瞪著眼睛不理人，看著挺嚇人，可轉過頭就給我留燈了，是不是？”
她被他說得臉紅，伸手捶了他一下：“誰給你留燈了？我那是忘了關。”
“是是是，忘了關。”
他笑著應和，卻把她的手握得更緊：“可我知道，你心裡是疼我的；就像我知道，就算你嘴上罵我傻，看見我追圍巾，還是會擔心得掉眼淚。”
火堆劈啪地響，把兩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依偎著。
宋惜堯看著跳動的火苗，想著剛才那嚇人的沙暴好像也沒那麼可怕了。
隻要他在身邊，隻要能看見他的笑，能被他這樣護著，就算天塌下來，她大概也隻會往他懷裡縮一縮，因為知道他一定會替她撐著。
“蕭朔。”
她輕聲喊他。
“嗯？”
“等沙停了，你教我打火石好不好？”
她抬頭看他，眼裡閃著光：“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我也能幫你做點什麼。”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得眉眼彎彎：“好啊，不過最好永遠用不上，咱們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強。”
他往她手裡塞了塊壓縮餅乾：“先墊墊肚子，等會兒風停了，讓巴圖給咱們烤羊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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