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沒了自己,她們會怎樣?
被趙喜那樣的地痞無賴欺淩?
還是在某個寒冷的冬夜,抱著孩子無聲無息地餓死凍死在這破廟裡?
想到這裡,宋青山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一陣後怕。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絕不允許!
他絕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量完了尺寸,鄭婷婷如蒙大赦,紅著臉迅速退到了一邊。
抱著針線笸籮,低著頭開始裁剪布料,再也不敢看宋青山一眼。
宋青山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緩緩掃過屋內的每一個人。
他看到了正在逗弄著小兒子的二嫂,看到了正溫柔地給大兒子擦臉的大嫂,看到了那三個已經不再麵黃肌瘦的侄兒。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安靜地坐在一旁,手輕輕撫摸著自己高高隆起肚皮的四嫂林晚身上。
那裡孕育著宋家新的生命,也孕育著這個家未來的希望。
一個念頭,毫無征兆地,卻又無比清晰地在他腦海中浮現。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開口,打破了這片溫馨的寧靜。
“大嫂。”
胡秀蘭聞聲抬起頭:“青山,怎麼了?”
屋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宋青山身上。
宋青山看著大侄子宋文鬆,緩緩說道:“等開了春,天氣暖和了,我想送文鬆去鎮上的學堂念書。”
一句話,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了千層浪。
幾個嫂嫂全都愣住了,手裡的活計都停了下來,一臉震驚地看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念書?
對她們這些掙紮在生死線上的莊戶人家來說,這是多麼遙遠,多麼奢侈的一件事!
宋青山沒有理會她們的震驚,繼續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不光是文鬆,等文柏和文安到了年紀,也都送去念書。”
他的目光轉向四嫂林晚,聲音放緩了些:“四嫂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若是男孩,也一樣!”
“青山,你。”胡秀蘭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宋青山看著她們,眼神前所未有的嚴肅:“嫂嫂們,你們想過沒有,大哥他們為什麼會死?”
這個問題,像一根針,狠狠地刺痛了在場每一個女人的心。
不等她們回答,宋青山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聲音沉重而有力:“因為他們是農戶,是平頭百姓!”
“朝廷一道征兵令下來,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得扛著鋤頭上戰場!”
“不念書,沒功名,身上沒有一官半職護著,等他們長大了,怕不是也要被強征去打仗,走上爹和哥哥們的老路!”
“難道你們想看著他們,將來也落得一樣的下場嗎?”
這番話,字字句句,都像是重錘,狠狠地砸在幾個嫂嫂的心上。
她們的丈夫,她們的男人,就是這樣一去不回的!
那是她們心中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一瞬間,幾個嫂嫂的眼圈頓時都紅了。
她們不想!
她們做夢都不想自己的兒子再重蹈覆轍!
“瞎說什麼呢。”
站在宋青山身旁的三嫂鄭婷婷,最先從那股巨大的衝擊中回過神來。
她咬著嘴唇,小聲念叨著,聲音裡帶著一絲哭腔和絕望。
“咱們哪有那麼多的錢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