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語裡那股不容置疑的霸道和決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蜷縮在床邊的鄭婷婷,那雙不斷滾落淚珠的眼睛,終於緩緩地止住了淚水。
她抬起頭,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個為她撐腰的男人。
他的身形並不算特彆高大,可此刻站在那裡,卻像一座巍峨的山,擋住了所有吹向她的風雨。
她的心裡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那是自從丈夫死訊傳來後,她再也沒有感受過的安全感。
可在這份暖流之下,卻又有一股更深的冰冷和恐懼在悄然蔓延。
她張了張嘴,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那話語還是被她死死地咽了回去,隻化作了更深的無助和哀愁,眼神也隨之黯淡了下去。
有些事情,不是靠著一股血氣之勇就能解決的。
有些難堪和屈辱,她根本說不出口。
這份欲言又止的複雜神情,宋青山沒有錯過,但他隻當是三嫂還沒從驚嚇中回過神來。
然而,他沒有察覺到的是,當他說完那句豪言壯語之後,廟裡其他幾個嫂嫂投向他的目光,都變得異常古怪起來。
大嫂胡秀蘭的眼神裡,除了欣慰,更多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憂慮。
她看著宋青山,就像看著一個還不懂事的孩子,許下了一個自己根本承擔不起的諾言。
二嫂朱媛兒則是撇了撇嘴,眼神飛快地在宋青山和鄭婷婷之間掃了幾個來回。
那目光裡帶著幾分審視,幾分了然,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就連一直沉默著撫摸著自己孕肚的四嫂林晚,也抬起頭深深地看了宋青山一眼,那眼神複雜得讓人看不懂。
隻有五嫂袁敏,看向宋青山的目光裡,除了全然的信任和崇拜,還夾雜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羨慕和失落。
她們都是過來人,都明白在這個世道,一個男人對一個寡嫂說出我頂著、沒人能欺負你們這樣的話,背後意味著什麼。
那不僅僅是一句承諾,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有些話,是不能隨便說的,說出口,可就要負責到底的。
然而,此刻的宋青山正處在盛怒之中,滿腦子都是如何解決鄭婷婷娘家那群混賬,根本沒有心思去分辨嫂嫂們眼神裡的細微變化。
在他看來,這事的根源,無非就是一個字,錢!
鄭家不就是因為缺錢給兒子娶媳婦,才打起了賣女兒的主意嗎?
隻要有錢,把他們的嘴堵上,問題不就解決了?
想到這裡,他心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強大的自信。
“嫂嫂們,你們彆擔心!”
宋青山的聲音依舊洪亮,他環視了一圈,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錢的事,我已經解決了!”
為了安撫人心,他將自己今天進鎮的經曆簡單地說了一遍。
當然,他隱去了和柳國安合作的細節,隻說是自己運氣好,在山裡抓到了一對罕見的白色錦雞,被鎮上的大戶人家當成祥瑞,花大價錢買走了。
“一對錦雞,賣了三十五兩,我分了十七兩半!”
當宋青山說出這個數字時,整個破廟裡響起了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對於這個吃了上頓愁下頓的家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筆天文數字!
嫂嫂們的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震驚和狂喜的神色,就連一直沉浸在悲傷中的鄭婷婷,也驚訝地抬起了頭。
“有了這筆錢。”
宋青山看著家人們驚喜的表情,心裡也湧起一股豪情。
“咱們這個年,就能過得舒舒服服了!”
“等開春了,買地,買種子,買農具,還有送文鬆去念書的錢,就全都有了!”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落回到鄭婷婷身上,語氣堅定地說道:“剩下的錢,足夠拿去打發你娘家那些人了!”
“他們不就是要錢嗎?給他們,但人他們休想帶走!”
宋青山覺得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用錢解決問題,乾脆利落。
然而,聽完他的話,剛剛臉上還帶著一絲喜色的大嫂胡秀蘭,卻又一次皺起了眉頭,臉上的憂愁甚至比剛才更重了。
她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開了口:“小叔子你這個法子,恐怕隻是權宜之計啊。”
見宋青山不解地望過來,胡秀蘭歎了口氣,輕聲解釋道:“你想想,他們這次要是從咱們家拿走了錢,嘗到了甜頭,那以後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