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刑偵支隊臨時騰出來的專案組辦公室內,白板上,兩起“雨夜屠夫”模仿案的現場照片被磁鐵胡亂地吸附著。
受害者慘白的臉與那張標誌性的黑桃A撲克牌,構成了一種令人作嘔的詭異和諧。
趙鐵軍眼眶布滿血絲,他已經兩天沒有合眼,麵前的煙灰缸裡堆滿了煙頭。
他煩躁地在房間裡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所有人的神經上。
林舒雅靜靜地坐在一旁,麵前攤開的卷宗一頁未動。
她的目光卻越過那些血腥的照片,落在角落裡那個沉默的年輕人身上。
陳言。
自從昨夜被他們從酒店“請”來,並看到了第二起案件的現場後,這個年輕人就一直維持著那個姿勢。
林舒雅能感覺到,那不是表演,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自我折磨。
他內疚,他在自責。
林舒雅輕易地得出了這個結論。
一個正常的、有良知的演員,在得知自己的作品催生出如此惡魔時,都會產生這樣的情緒。
可......這真的隻是內疚嗎?
在她專業的眼中,陳言此刻的狀態,你看得見他下沉的軌跡,卻完全無法洞悉他最終會落向何等幽暗的深淵。
就在這壓抑的沉默中,陳言的腦海裡不間斷的回想著,之前係統那道冰冷的機械音。
罪犯榜......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了。
上一次,是那個讓他意外卷入真實犯罪的“屠夫”。
而這一次,對方顯然是衝著他來的。
這個所謂的“魔術師”,將他的作品當成了劇本,將無辜者的生命當成了道具,在這座城市裡,上演了一場血腥的戲劇,而目的,僅僅是為了向榜單上那個代號為“演員”的他,發起一場挑戰。
原來,那些讓他背負了沉重罪惡感的模仿案,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針對自己的“PVP”對決。
他不是單純的模仿犯,他是“同類”。
犯罪側寫的能力,悄然開啟。
一瞬間,辦公室的喧囂、燈光的明暗、警員的呼吸......所有的一切都在遠去。
他的眼前,浮現出了一片廢棄的藝術區,一個穿著考究、戴著白色歌劇手套的男人,正優雅地布置著現場,仿佛在完成一件曠世傑作。
良久之後,他猛地抬起頭。
“我知道他是誰了。”陳言開口,聲音沙啞,卻異常平靜。
趙鐵軍停下腳步,皺眉道:“你知道什麼?一個連環殺手,不是神經病就是瘋子!”
“不。”陳言緩緩站起身,他沒有去看趙鐵軍,目光卻仿佛穿透了辦公室的牆壁,看到了那個隱藏在城市陰影中的對手。
“他不是神經病,他是一個‘藝術家’,一個極度自負、渴望觀眾、並且......正在向我發起挑戰的‘藝術家’。”
“挑戰?”趙鐵軍嗤之以鼻,“他殺人,挑戰你什麼?”
陳言沒有回答,而是徑直走到白板前。
他伸出手指,輕輕拂過第一案發現場那張被布置成舞台的照片。
陳言的氣質再次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一種看待螻蟻般的、帶著悲憫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