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沒有看任何人,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片被李一凡踹得一片狼藉的道具上。
他緩緩的蹲下了身子。
伸出手,一張一張地,將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道具鈔票撿了起來。
仔細地撫平了每一張鈔票上的褶皺之後,將它們重新碼放得整整齊齊。
整個過程中,他的臉上,始終帶著一絲滿足的、病態的微笑。
整個試鏡廳裡,所有人都被他這莫名開場給搞糊塗了。
這算什麼?
表演一個有潔癖的劫匪嗎?
資方代表們麵麵相覷,臉上的欣賞變成了困惑。
導演邱濤,眼神一眯,他也很好奇這個以體驗派出名的演員會不會給他帶來驚喜。
陳言終於整理好了所有的鈔票,他將那厚厚一遝重新放在桌上,輕輕拍了拍。
這才緩緩抬起頭,看向前方的空氣,仿佛那裡真的站著一個人。
他帶著微笑開口,語氣溫和得像是在和一位許久未見的老朋友聊天:
“嫌錢少啊?”
那聲音不大,卻很清晰。
他歪了歪頭,似乎在認真思考對方的這個問題,隨即,嘴角咧開一個的弧度,喉嚨深處,發出了一陣低沉的的笑聲。
“嗬......嗬嗬......”
“錢少,你去單飛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越來越大,從喉嚨的滾振,變成了胸腔的共鳴,最後是肆無忌憚的狂笑。
但這笑聲裡,卻不帶絲毫的溫度,隻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對眼前這個生物的憐憫與嘲弄。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在這癲狂的笑聲中結束表演時,他的笑聲卻又戛然而止。
在笑聲的間隙,他用一種近乎耳語的、隻有他自己和那個“看不見的對手”才能聽到的音量,輕飄飄地補上了一句劇本上根本沒有的台詞:
“就是不知道,是你打劫彆人......”
他頓了頓,臉上的笑容變得無比森然。
“還是彆人......打劫你。”
話音剛落!
就在所有人還沉浸在他那充滿威脅性的台詞中,以為他會繼續用言語進行羞辱時——
陳言沒有任何預兆地抬起了右手,食指伸出,做出了一個持槍射擊的動作。
沒有憤怒,沒有警告,沒有絲毫多餘的表情和動作,仿佛隻是在碾死一隻恰好爬過眼前的螞蟻。
“砰!”
一聲短促而又響亮的擬聲詞,從他口中迸發出來,像一顆真正的子彈,瞬間擊穿了整個試鏡廳的死寂!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見慣了大場麵的邱濤導演在內,心臟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不受控製地猛地一跳!
然而,這還不是結束。
在這一聲“槍響”之後,陳言再次爆發出一陣比之前更加瘋狂、更加歇斯底裡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聲裡,充滿了目空一切的狂妄、視規則為無物的無法無天,以及一種在毀滅之後,所獲得的、最純粹也是最原始的愉悅!
他不是在演一個瘋子。
在這一刻,他就是瘋狂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