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全場戲的第一個高潮,要來了。
就在這壓抑的沉默中,苗金山緩緩從風衣的另一個口袋裡,拿出了第二件東西。
那是一張被塑封得很好的照片。
照片上,一個紮著馬尾辮的漂亮女孩,正抱著一把大提琴,對著鏡頭笑得一臉燦爛。
看到照片的瞬間,瓦西裡臉上神色變了數遍,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臉上依舊掛著微笑。
苗金山將照片緩緩推到瓦西裡麵前,他伸出食指,用指尖在照片上女孩那燦爛的笑臉上來回摩挲著。
他歪了歪頭,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甚至帶著幾分長輩對晚輩的欣賞。
“莉莉過生日的時候,我讓托人送了個隨身聽回去,還給我帶了張照片回來。”
他抬起頭,目光與瓦西裡在空中對視,臉上依舊掛著那抹人畜無害的微笑。
“真是越長越漂亮,沒想到你女兒和我一樣,都喜歡音樂。”
他微笑著,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可喜歡音樂的人呢,都很敏感,受不得半點兒刺激。”
溫情脈脈的話語,卻透著最極致的殘忍。
這已經不是邀請,是赤裸裸的威脅。
瓦西裡臉上的笑容終於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觸及逆鱗的憤怒和凶狠,他死死地盯著苗金山,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猛獸。
“告訴我,她住在哪兒?”他的聲音沙啞,從牙縫裡擠出來。
苗金山與他對視著,嘴角的笑容弧度不變,仿佛根本沒感受到對方那幾乎要殺人的目光。
“事成之後,我告訴你。”
這句話,徹底壓垮了瓦西裡。
他眼中的凶光,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熄滅了。
“錚——”
也就在這一刻,音樂盒的樂聲戛然而至。
整個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苗金山拿起吧台上那杯瓦西裡為他倒的伏特加,仰頭一飲而儘,然後將空杯子重重地倒扣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最後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瓦西裡,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風鈴再次響起,仿佛是為這場無聲的對決,奏響了落幕的終章。
“CUt!”
導演邱濤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在片場響起。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著監視器裡的回放,一拍大腿。
“好!暢快啊!非常好!精彩!”
劉正華從角色中抽離出來,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走到還沒完全出戲的陳言麵前,眼神複雜地看著他。
他沒有多說什麼,隻是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陳言的肩膀,然後對著他,鄭重地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你小子,剛剛我是真的想揍你啊。”劉正華搖了搖頭,語氣裡是毫不掩飾的欣賞,“後生可畏啊,小子。”
這句發自肺腑的讚歎,比任何華麗的辭藻都更有分量。
陳言對著劉正華深深鞠了一躬,臉上又恢複了那種靦腆的笑容:“不不,還是要跟華哥您學習。”
話音剛落,王胖子就拿著毛巾,像一輛小坦克似的衝了上來。
“言子!我的親哥!你剛才那眼神,我隔著監視器看都後背發涼!太牛了!”
陳言接過水,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瓶,然後用毛巾抹了把臉,剛才那股屬於“苗金山”的陰冷氣息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他又變回了那個大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