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王龐大的意誌微微一滯,似乎有些意外。祂被封印萬古,感受到的多是恐懼、貪婪或毀滅的意念,如此平和而高渺的探詢,極少遇到。
“螻蟻……亦敢窺探本皇?”妖王的意念如同億萬雷霆在腦海中炸響,充滿了傲慢與被冒犯的怒意,一股毀滅性的精神風暴席卷向曲藝的神念。
然而,曲藝的神念如同狂風中的磐石,紋絲不動,反而在那精神風暴中細細感悟著其中蘊含的法則碎片與情緒烙印。
“困汝者,是天?是地?是……己心?”曲藝的意念依舊平和,卻直指核心。他感受到這妖王的強大,也感受到了那封印鎖鏈上蘊含的、某種連這妖王自身都無法完全理解的、更加古老宏大的意誌。這並非簡單的囚禁,更像是一種……懲戒或等待。
妖王的怒意更盛,鎖鏈嘩啦作響,試圖碾碎這煩人的神念。但曲藝的神念如同滑不留手的遊魚,在祂狂暴的意誌間隙中穿梭,捕捉著那些被歲月掩埋的真相。
“爾等……覬覦本皇之力……皆該死!”妖王咆哮,但在這咆哮深處,曲藝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極淡的……孤寂,與對真正“理解”的渴望。
神念交鋒短暫而激烈,曲藝在妖王意誌的反撲下迅速收回神念,臉色微微一白,但眼中卻閃過一絲了然。
“原來如此……其力雖強,其心已困。兀朮欲驅虎吞狼,卻不知此虎……反噬之烈,遠超其想象。”
北漠,狼神廟前。兀朮剛剛從獻祭數萬精銳的虛弱中稍稍恢複,便感受到了那股跨越虛空而來的、平和卻深不可測的神念探查,以及隨之而來的、一道撕裂長空、仿佛無視空間距離的年輕身影!
來者正是曲藝!他一步踏出,腳下道紋生滅,仿佛縮地成寸,直接從忘憂穀跨越而至北漠上空!新生道體與輪回真靈結合,讓他對空間的領悟達到了新的高度。
“是你?!老匹夫!你竟未死?!還變成了這般模樣!”兀朮又驚又怒,感應到曲藝身上那既熟悉又陌生的氣息,以及那令他心悸的、更加精純浩大的道韻。
“兀朮,爾以生靈為祭,擾亂陰陽,其罪當誅。”曲藝聲音平靜,卻如同天道律令,響徹在北漠每一個生靈的心頭。他沒有多餘廢話,直接出手!
並指如劍,一劍劃出!這一劍,看似緩慢,卻引動了整個北漠的地脈之氣與天空的風雲規則!並非簡單的能量衝擊,而是蘊含著“地水火風”四大本源之力的具現!大地隆起化為巨掌,天空凝聚冰霜巨劍,岩漿從地底噴湧如龍,狂風嘶吼化作億萬風刃!四種力量交織成一片混沌的領域,將兀朮連同其腳下的狼神廟儘數籠罩!
兀朮咆哮,周身魔元與薩滿之力瘋狂湧出,化作一尊頂天立地的三頭六臂狼魔法相,六臂各持魔兵,硬撼那混沌領域!
“轟轟轟轟——!!!”
規則對撞,能量湮滅!北漠的天空仿佛被打碎的鏡子,露出背後漆黑的虛空!大地裂開深不見底的溝壑!狼魔法相在混沌領域的碾壓下不斷崩碎又重組,兀朮口噴鮮血,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他感覺對方的力量層次並未絕對超越他,但那對力量本質的理解與運用,對規則的撬動,完全不在一個層麵!
“不可能!你不過借體歸來,怎會……”兀朮嘶吼,再次催動那魂甕與魂幡,引動殘存的魔氣與怨魂,化作一條汙穢的血河,衝向曲藝。
曲藝麵色不變,雙眸之中輪回虛影再次一閃。
“輪回……禁!”
言出法隨!那洶湧的血河竟在靠近曲藝的瞬間,如同被無形的牆壁阻擋,繼而其時間流速仿佛被加快萬倍,其中的怨魂在淒厲慘叫中迅速走完“一生”,化作純淨的靈魂光點消散,汙穢魔氣也如同經曆了萬載風化,歸於塵土!
兀朮目瞪口呆,這是對時間規則的乾涉?!
“妖王!此時不出,更待何時!”窮途末路之下,兀朮對著那古老妖界的方向發出了最後的咆哮,試圖引動妖王之力。
然而,回應他的,並非是預期的援手。
妖界中,那尊被鎖的妖王,血色眼眸冷漠地瞥了這邊一眼,竟帶著一絲嘲弄。
祂雖渴望自由,卻更厭惡被螻蟻利用。
更何況,方才曲藝神念中那絲“理解”,讓祂對這年輕的“老匹夫”產生了一絲奇異的好奇。
祂非但沒有出手,反而刻意收斂了自身氣息,作隔岸觀火之態。
這出乎意料的反應讓兀朮心神劇震,原本孤注一擲的打算落空,氣勢瞬間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