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雁打開裝首飾的木匣子,看著滿盒的上品珠寶犯了難:“拿哪樣啊?”
戴纓走過去,隨手挑出幾件最貴重的:“這些給珍姐兒,這幾樣給姑母。姑母是戴家出來的,敷衍不得。”
歸雁點點頭,裝好首飾和香粉,目光落到戴纓頸間:“娘子今兒怎麼把它戴上了?”
這金累絲青玉項圈娘子並不常戴,說它稀貴,稀貴的東西還是掩著好,露出來就會惹禍。
“該讓它出來見見光了。”戴纓略有深意地說道。
這是她重生後第一次見戴萬如和謝珍——人還是那些人,可她的心境早已不同。
上房裡,戴萬如正坐著喝茶,謝珍在一旁擺弄手帕。見戴纓進來,戴萬如抬了抬眼:“前幾日說病了,今日瞧著倒好了些。”
“勞姑母掛心,已無大礙。”戴纓屈膝行禮,歸雁把首飾匣子遞上去。
謝珍眼尖,一把掀開匣子,看見裡麵的珠寶,眼睛都亮了:“表姐這簪子真好看!”
戴萬如瞥了眼匣子,語氣淡淡的:“你剛到京都,哪用這麼破費。”話裡卻沒推辭的意思。
“姑母和珍姐兒喜歡就好。”戴纓垂著眼,掩去眼底的冷意。
謝珍被匣子裡的簪珠晃花了眼,忘形道:“我正愁呢,有了這些,明日去陸府也不怕失顏麵……”
話才出口,慌忙掩嘴。
明日是陸家千金的生辰宴,她一直瞞著此事,怕戴纓知曉後也想隨去,她自然不願,一來看不上戴纓商女的身份,二來也怕連累自己被其他貴女輕看。
戴纓豈會不知謝珍自以為是的小心思,陸婉兒的生辰宴並非什麼秘密,走一趟街市,並不需要刻意探聽便能得知。
正當謝珍費儘心思圓話時,上首的戴萬如開口道:“你來之前這丫頭正愁煩,說隻得了一張帖子,去不得兩人,遂要把帖子讓出來,讓你這個表姐去,難為她的這番心意。”
薑還是老的辣,客氣得沒有一絲重量,卻叫戴纓不得不承情。
誰知謝珍不明戴萬如的用意,一聽把帖兒讓出來,急著張嘴要說什麼,被戴萬如一記眼刀止住。
她這個女兒一味的沒頭腦,一匣子簪珠能讓她失態,哪像官戶娘子。
思及此,戴萬如也是無奈,謝山官場多年,仍是位卑權輕,每月俸祿隻那麼些。
她作為當家主母,裡裡外外哪一樣不需錢財打點,這麼些年全靠她當年的嫁妝,是以常常後手不接,黃柏木作磬槌子——外頭體麵裡頭苦。
也讓謝珍養得一副上不得台麵的模樣,同戴纓相比,反落了下乘。
“陸相千金必是同珍姐兒交好,這才下帖兒給她,就是表妹好意相讓,我也沒臉接過。”戴纓笑說著,麵上沒有一絲異樣的波動。
陸婉兒眼高於頂,她的筵宴受邀之人皆是極權極貴,若無一定官階,連陸府的大門都進不去。
為何給謝珍一小官之女下帖兒?無非為著謝容罷了。
謝珍會過她母親的用意,見戴纓還算識相,有些得意。
“可不是,那樣的高門貴府,表姐去了隻怕也不受待見……”
謝珍話未說完,一雙眼定在了戴纓的頸間。
那是一條極為罕見的飾物,不必上手掂量,隻觀外形也能看出它的不尋常,璀璨小金珠鑲嵌,簇著剔透如水的玉質,項圈兩端綴有大小均勻的珠粒和瑪瑙,看上去古樸又大氣。
“這個項圈怎的從未見表姐戴過?”
戴纓垂首,看向胸前垂掛的項圈:“太沉,我一般不戴它。”
謝珍眼中閃動,把匣子裡的珠寶撇向一邊:“表姐可否借我戴一日?”
戴纓沒有立刻給出回答,而是露出為難之色。
“那是你表姐惜愛之物,怎能隨意借你。”戴萬如適時說道。
謝珍撇起嘴角:“不過借著戴一戴,又不是不還。”
“不是不願借出,而是此物有些不同……”戴纓似有難言。
“正是看出它的不同才問表姐借,表姐也忒小氣。”
戴纓想了想,說道:“既然表妹喜歡,借你戴一日有何妨。”說到這裡停了停,又道,“隻是切記,萬不可將它戴出府門……”
謝珍哪管她說什麼,以為她怕弄丟項圈才這般叮囑,遂滿口應下了,卻沒發現戴纓眼中一閃而過的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