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七立刻噤聲,老老實實地退後半步,做鵪鶉狀。
晨風拂過,帶來一陣桂花香。
沈雲舟望向那扇緊閉的雕花木門,忽然想起昨夜懷中人惹人垂簾的模樣。
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任由茶湯漸漸涼去。
院門口突然傳來腳步聲,兩名侍衛模樣的人匆匆而來,似有要事稟報。
影七見狀快步迎了出去。
不多時,他獨自返回院中,麵色凝重如鐵。
"主子,都查清了。
"影七的聲音壓得極低。
沈雲舟啜飲一口清茶,薄唇輕啟:
"說。"
"夫人生產當日,院裡所有婆子下人都被調走了。"
影七喉結滾動,
"一部分去了大夫人院裡,說是初產需人手;另一部分被派去老夫人處打掃庭院。整個院子就剩夫人娘家帶來的接生婆和小香姑娘守著。"
青瓷茶盞在沈雲舟指間微微一頓,茶水表麵泛起細微的漣漪。
影七繼續道:
"主屋走水後,夫人暫住小少爺院裡。去賬房支取修繕銀錢時,被劉管事拒了。"
他頓了頓,額角滲出細汗,
"後來夫人去老夫人跟前哭訴...這才知道..."
"說下去。"
沈雲舟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是。"
影七後背已然濕透,
"夫人嫁入侯府四載,從未領過月例。這些年用的全是嫁妝銀子。這次實在是...手頭緊了才去支取..."
"哢嚓"一聲脆響,青瓷茶盞在沈雲舟掌中碎成齏粉。
院中氣溫驟降,仿佛瞬間步入寒冬。
影七不自覺地後退半步,喉頭發緊。
不遠處的小香和祁媽媽見狀,嚇得渾身發抖。
祁媽媽死死攥住小香的胳膊,兩人心中哀嚎:完了完了,二爺這是等急了要發怒!夫人怎麼還不醒啊!
"繼續。"
沈雲舟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影七艱難地咽了咽唾沫:
"老夫人補了一萬五千兩銀子給夫人...然後..."
他聲音越來越小,
"然後夫人的庫房就被搬空了..."
最後一個字剛落,院中驟然卷起一陣凜冽寒意。
沈雲舟緩緩抬眸,眼底翻湧著駭人的風暴。
影七又退了兩步,此刻的主子,比戰場上殺紅眼時還要可怕十倍。
就在這時,屋內突然傳來一聲輕喚:
"祁媽媽~小香~"
那聲音帶著初醒的慵懶,像一泓清泉驟然注入滾油之中。
沈雲舟周身凜冽的寒意瞬間消散,眼底翻湧的怒濤也在刹那間歸於平靜。
他隨手將石桌上的瓷片碎屑拂落,方才還駭人的氣勢轉眼便收斂得無影無蹤。
影七看得目瞪口呆,自家主子這變臉的速度,簡直比邊關的天氣還要快上三分。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而另一邊的小香和祁媽媽聽到這聲音,簡直如聞天籟。
兩人激動得差點抱在一起——老天爺啊!她們家夫人可算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