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未說儘,見若寧已低下頭,指尖無意識地絞著帕子,顯是不願再聽。
永嘉心下一軟,止住了話頭,輕輕挪過去,親昵地挽住若寧的胳膊,將聲音放得又柔又緩,
“好了好了,是我多嘴了。你若不愛聽這些,我不說便是。咱們聊點彆的,可好?”
“對了,”
永嘉公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
“上次同你提過的那件事,你……考慮得如何了?”
若寧郡主聞言,眼中掠過一絲茫然,側頭看向她:
“何事?”
“就是我前些日子跟你說,我費了好些功夫,替你尋訪到一位頗有名望的江湖神醫的事呀。”
永嘉放柔了聲音,仔細觀察著好友的神色,
“你可想好了?要不要……請神醫來看看?”
聽到這個問題,若寧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她嘴角牽起一抹極淡卻苦澀無比的弧度,緩緩搖了搖頭,
“還是……不了吧。”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近乎認命的疲憊,
“宮中那麼多醫術精湛的禦醫都束手無策,我這古怪的毛病……恐怕是天意如此,是好不了的了。何必……何必再徒勞地抱有什麼希望呢?一次次期待,又一次次落空,太煎熬了。”
“話豈能這樣說!”
永嘉急切地握住她的手,
“宮中禦醫固然是千裡挑一,但他們常年居於宮闈,所見所治未必廣博。若寧,你這問題並非天生所有,而是突然而至,其中定然另有蹊蹺!那位神醫遊曆四方,見過的奇症怪病不知凡幾,或許真能有對症之法呢?我們總該試一試啊!”
若寧卻隻是再次搖頭,將手輕輕抽回。
她並非不感動於永嘉的執著,隻是她已不敢再輕易燃起任何希望之火。
自從那年身體莫名出現這難以啟齒的異味開始,最疼愛她的太後幾乎將太醫院的禦醫都召了個遍,嘗試了各式各樣的方子、藥浴、香薰。
起初,那些濃烈的香料和藥物尚能勉強壓製住那股氣味。
可隨著時間推移,一切努力都漸漸變得徒勞。
那股惱人的味道如同附骨之疽,越來越難以遮掩。
及至她及笄之後,若不依靠大量香料,那異味根本避無可避,隨時可能逸散而出。
即便用了最名貴的香料,也隻能維持極短的時間,
不久後,那令人尷尬的氣息便會混合著香料,變成一種更古怪難聞的味道,幽幽地散發出來。
其實,當初她決意遠嫁離開京城,並不僅僅是因為沈雲舟拒絕了陛下的賜婚,傷了她的顏麵與情愫。
更深層的原因,是她再也無法忍受留在熟悉的環境裡。
她受不了旁人哪怕極力掩飾、卻依舊會在背後流露出的異樣眼光和竊竊私語。
太後固然疼她,有她老人家在,明麵上無人敢對她有半分不敬,甚至不敢多說一個字。
可那些無聲的打量、下意識的退避、以及她自己心中無法驅散的自卑與煎熬,是外人根本無法體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