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倏地轉柔,卻比威脅更令人毛骨悚然,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慢悠悠的說,
“放心,我一定會,經常,過來看你的。”
張氏死死咬著牙,身體一直控製不住的顫抖,有恨,有怕!也有悔!
沈仕清目光一轉,落在抖如篩糠的吳媽媽身上,聲音驟冷,
“好生伺候你家夫人吃藥養病。若有什麼差池——”
他頓了頓,每個字都砸得吳媽媽魂飛魄散:
“我唯你和你兒子是問。”
吳媽媽伏在地上連連磕頭,聲音發顫:
“是、是……老奴明白……”
沈仕清這才輕笑一聲,拂了拂衣袖,仿佛撣去什麼塵埃般,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當房門“砰”地一聲重新合上,隔絕了外界最後一絲光線,張氏強撐的意誌終於徹底崩潰。
她猛地咳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般向後倒去。
一旁的吳媽媽慌忙爬上前,用顫抖的雙手拚命攙住她癱軟的身軀,聲音裡帶著哭腔:
“夫人!夫人您怎麼了夫人!”
張氏麵如金紙,目光空洞地望著沈仕清離去的方向,眼底是一片死寂的絕望。
半晌,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乾澀而破碎,仿佛自地獄深處傳來,聽得人毛骨悚然。
她早知道沈仕清心狠,卻從未想過一個人竟能狠毒至此!
折磨她、羞辱她尚且不夠,竟連求死都不允!
為了逼她苟活,不惜用親生骨肉的前程性命作要挾!
他太了解她了。
他知道兒女是她最後的軟肋,是她寧可吞下所有屈辱也必須要護住的命門。
她再清楚不過——他說得出,就絕對做得到!
即便是親生子女,若礙了他的路,他也照樣能眼都不眨地舍棄!
那個賤種沈雲舟不也是他的血脈?
當初為了保全名聲,他不是一樣動過殺心?
隻要阻礙他仕途、玷汙他聲譽的——無論是發妻還是親子,他都會毫不留情地鏟除!
張氏笑著笑著,眼中淌下兩行血淚,混著唇邊的鮮血,觸目驚心。
她忽然覺得,自己還不如何氏。
何氏雖死得慘烈,至少還能自己選擇結局,還能用一把火保全骨血,燒個乾乾淨淨。
可她呢?沈仕清連死的權利都不給她!
他要她在這方院落裡熬乾最後一絲生氣,要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像個活死人般困在這具軀殼裡,日日夜夜受儘折磨!
若不是她癡心錯付、引狼入室,張家怎會遭此大禍?
百年望族,一朝傾覆!
她是張家的罪人——萬死難贖其罪!可如今卻連死都是奢求!
越想越痛,越痛越恨。
張氏猛地又一口鮮血嘔出,殷紅的血濺在冰冷的地麵上,像極了破碎的殘梅。
她望著那攤刺目的紅,終於在一片滅頂的絕望中,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