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聞慣了’!同樣是卑賤的奴才,那些看門狗一進屋就能嗅出異樣,怎麼偏你就鼻塞耳聾,毫無知覺?!”
小翠的身子又是一顫,仿佛那冰冷的話語化作了實質的鞭子抽打在身上。
她伏在地上,額頭幾乎抵著冰冷的地磚,艱難地組織著語言:
“許是…許是那些守衛大哥們平日…平日粗使慣了,從不曾接觸此等精細香物,分不清各式香料的區彆…”
“而這次搜查的又恰巧是香料,他們…他們便誤打誤撞地,將小姐屋中固有的雅香,錯認成了那些東西的氣味…”
“這才會…才會陰差陽錯地翻找出櫃子深處的盒子…”
沈月柔聽著這番辯解,心中覺得小翠這說辭有幾分道理,看來多半就是那些蠢才歪打正著才將香料給翻了出來,但她胸中那口惡氣豈是這般容易消散的?
就算是這番緣故又如何!此時的沈月柔隻想找個人好好出氣發泄一下!
事情如何已經不重要了!而眼前的小翠剛好撞了上來。
她向前重重踏出一步,繡鞋幾乎要踩到小翠匍匐的指尖投下的陰影,徹底將小翠籠罩在自己的威壓之下。
她微微俯身,聲音壓得極低,卻如同毒蛇吐信,帶著砭人肌骨的寒意:
“好,香料之事,本小姐姑且當你所言有幾分歪理,暫且不同你計較。”
她的話鋒驟然一轉,變得極其銳利,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銀針,
“那咱們便來好好說道說道,昨夜守夜之事!”
這話如同一道驚雷,瞬間劈得小翠渾身血液都凝固了,身體僵硬得如同石雕。
不等她反應,沈月柔那陰冷得仿佛能凍結空氣的聲音,已如索命的符咒,在她頭頂轟然炸響,
“昨夜在本小姐寢屋外頭值守的人,是你吧?!那你倒是給本小姐解釋解釋!”
“那吳媽媽溜進來又溜出去,動靜這般大,守夜的你為何絲毫沒有察覺!難不成你是死了嗎!”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暴戾的懷疑,
“還是說——你根本就是玩忽職守,趁著本小姐熟睡之後便偷偷溜到哪個角落裡躲懶去了!”
沈月柔這番誅心般的質問,如同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小翠的喉嚨,讓她心中的恐慌達到了頂點。
她怎麼敢跑出去躲懶?借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啊!
這些日子以來,小姐性情愈發陰鷙難測,時而暴怒,時而奇怪,仿佛變了個人一般。
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下人無不提心吊膽,當差時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一個細微的差錯便會引來雷霆之怒。
每次輪到她守夜,她都不敢有絲毫懈怠。
總是強忍著困意,豎起耳朵留意著裡間的任何動靜,硬生生熬到後半夜,確認小姐呼吸均勻、徹底睡熟,短時間內不會再起身傳喚,
她才敢小心翼翼地靠著冰涼的門框,極短暫地合眼歇息片刻,甚至連外衣都不敢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