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緊鎖著眉頭,麵露遲疑,心中正暗自權衡著是否該為了這位不速之客而打擾主君的休息。
正當他猶豫不決之際,身後卻突然傳來“吱呀”一聲輕響,那扇厚重的書房木門自內而外地被拉開了。
兩人俱是一愣,不約而同地猛地轉頭朝門內望去,就看見自家侯爺已然立於門內。
沈仕清雖方才在閉眼小憩,但身為武將的警覺早已深入骨髓,院外壓低的交談聲一字不落地全部傳入了他的耳中,將他從淺眠中喚醒了過來。
他麵上還帶著一絲被驟然擾醒的倦意,眸中卻已是一片深潭般的清明,銳利如鷹隼的目光掃過門外猝不及防的二人,表情不怒自威。
眼見侯爺醒了過來,門房管事與老管家立刻躬身行了一禮,姿態畢恭畢敬至極,二人齊聲道:
“侯爺。”
沈仕清的目光在兩人身上短暫停留,聲音帶著剛醒時特有的低沉沙啞,卻絲毫不減半分威嚴,
“太醫院的崔大人?”
他複述著這個陌生的名號,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
門房管事立刻上前一步,將腰彎得更低,幾乎成了九十度,聲音愈發恭謹,
“回侯爺的話,來人的確是如此自稱。這是他所呈上的名帖,規製印信一應俱全,確是太醫院崔大人。”
說著,他雙手將一份泥金名帖高舉過頂。
沈仕清看了看這名帖,確實落筆寫的是太醫院崔大人,他擺了擺手,管事立刻將名帖收了回去。
沈仕清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眼中掠過一絲深沉的疑慮。
他在腦中飛快地思索了一遍,“崔”這個姓氏,在他認識的官員名錄中,尤其是在太醫院體係內,並無任何印象。
“這位崔大人,”
他緩緩開口,每個字都帶著斟酌的分量,
“可曾說明此次突然造訪,所為何事?”
“回侯爺,”
管事的頭垂得更低,回答得小心翼翼,字斟句酌,
“這位崔大人並未明確告知緣由,隻說是特來拜會侯爺,敘話一二。不過……”
他略微停頓,似乎在組織語言,隨後才繼續稟報:
“小的在一旁留意到,崔大人並非獨身前來,其隨行仆從手中捧抱著數個錦盒禮匣,包裝頗為精致講究。”
“看那情狀陣仗,倒像是……像是專程為給侯爺您送禮而來的。”
“送禮?”
沈仕清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眉頭鎖得更緊,
心中的疑雲非但未散,反而如同滴入清水的墨跡,迅速擴散彌漫開來,變得愈發濃重。
他凝神細思,幾乎搜腸刮肚,也實在想不起自己與太醫院中任何一位姓崔的官員有過絲毫私交。
距離多年前他征戰重傷、交出虎符退隱,已經過去許多年了。
如今他雖仍掛著侯爵之位,並未完全遠離朝堂風雲,但多數時候隻是閒居府邸,韜光養晦。
即便府中偶爾需要請太醫看診,也多是延請相熟的太醫院院首或其親傳弟子,何時與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崔大人”有過交集?
一位素無往來的太醫,如此突兀地攜禮上門,這背後究竟藏著什麼目的?怎麼看都透著一股非同尋常的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