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肯定,自己與這位崔大人素無往來,甚至連麵都未曾真正見過。
然而對方禮數周全,態度謙卑,他自然也客氣相待,當即在空中虛虛一扶,
“崔大人多禮了。請坐。”
說著,他伸手示意對方入座,自己則邁步走向主位,姿態從容地坐下。
衣袂拂動間,隱約流露出久居上位的沉穩氣度。
二人坐定後,侍立在側的丫鬟悄步上前,重新為雙方奉上熱茶。
瓷杯輕碰桌麵的細微聲響,在一時無言的廳堂中顯得格外清晰。
沈仕清端起茶盞,輕輕呷了一口溫熱的茶,目光落在已經坐定的崔惟謹身上。
他並未繞彎,徑直開口,聲音沉穩中透著一絲不容回避的直率:
“恕本侯眼拙,崔大人,我們之間似乎並無舊誼。不知今日過府,是為何事?”
崔惟謹一聽這話,立刻又站起身來,朝沈仕清恭敬地躬身一揖,語氣誠懇地解釋道:
“侯爺明鑒,下官與侯爺確素未謀麵。”
“今日貿然登門,實屬唐突,還請您恕罪。”
他稍作停頓,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鄭重說道:
“隻是,幾年前,貴府二公子曾救了下官一雙兒女的性命。”
“近日下官才剛剛調回京城不久,偶然從小女口中得知此事。”
“如此大恩,下官身為父親,若知曉卻不上門拜謝,實在心中有愧。”
沈仕清微微挑眉,眼中掠過一絲訝異,沉吟道:
“哦?你是說……犬子雲舟救過你兒性命?”
“正是,”
崔惟謹連忙接話,態度愈發謙恭,
“下官深知侯府門第高峻,於這般小事未必掛心。可於下官而言,卻是天大的恩情。今日特備些許薄禮,雖不成敬意,卻也是一片真心,還望侯爺笑納。”
說罷,他朝身後的小廝微微頷首。
幾個下人應聲上前,手中捧著的錦盒與綢緞禮品一一呈現,雖不張揚,卻也看得出是精心挑選過的。
沈仕清聽罷原委,心中了然。
原是雲舟在外出手救人,對方如今特地登門致謝。
他素來不喜收受贈禮,更何況是為此等理所應當之事。
他抬手虛拒,神色雖緩,語氣卻堅決:
“路見危難,出手相助,本是男兒應為之事,何足言謝?更談不上收禮。崔大人心意本侯領了,但這些禮物,還請你帶回。”
崔惟謹見沈仕清態度明確,一時麵露幾分窘迫。
沈仕清又續道,聲調略緩和些:
“若真要言謝,口頭一句便是矣。小事一樁,不必如此鄭重。”
崔惟謹聞言,也不好再強求,隻鄭重一揖:
“侯爺清廉高義,是下官冒昧了。若強留禮品,反倒辱沒了侯爺清名。貴府公子仗義相助、氣度不凡,實有侯爺之風。”
沈仕清聽他這樣說,不由朗聲一笑,眉宇間舒展許多,答道:
“崔大人言重了。雲舟年少,本當心存善念、見義勇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應該,崔大人不必放在心上。”